稍远,孤独,不安,仿佛置身一座荒凉的流沙岛屿。
所以他觍着脸过来,光线这么差,合影不过是幌子,只为做一堵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墙。
一旁高大的身躯挡着,瞿燕庭逐渐放松下来。
这两天太纠结,此刻伴着音乐、酒水,陆文想逃避一时,什么都不去想。沉默显得格格不入,他扭头,冲瞿燕庭咳嗽。
空酒杯在掌中旋一圈,瞿燕庭默不作声。
陆文瞥那只杯子,玻璃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是瞿燕庭湿凉的手汗,他问“瞿老师,你不舒服”
瞿燕庭摇摇头“没有。”
陆文穿着一身西装,将胸前的口袋巾抽出来,往瞿燕庭的虎口里塞,同时抽出酒杯,说“擦一擦。”
“谢谢。”瞿燕庭有种被识破的窘涩。
陆文放下酒杯,没从托盘里拿一杯新的,在零食碟抓了一把奶油爆米花,单手捧到瞿燕庭面前“吃口甜的吧。”
一支舞曲奏响,优雅又老派,剧组的年轻人纷纷退出舞池,陶美帆拎着裙角现身,朝卡座这边招手要一个舞伴。
陆文作势起身“陪我妈跳舞去。”
“别去。”瞿燕庭抓住陆文的手腕,他怕身旁落空,克制又急切,“就待在这儿哪也别去。”
陆文压根儿没想动“哦。”
瞿燕庭反应过来被二百五诓了,用力地狠狠一捏,陆文疼得龇牙,把爆米花甩得七零八落。
这工夫任树走进舞池,牵住陶美帆的手献舞一曲。
气氛逐渐升温,舞台打亮,不少人冲上去唱歌,有变成卡拉ok的趋势。陆文也想上去唱,为了瞿燕庭,只好老实地当听众。
大家玩嗨了,陶美帆等一干演员过来,给杨斌敬酒。瞿燕庭往边上挪,脊背打得笔直,在众目睽睽下拗出一份得体。
有人起哄“杨老师唱一首杨老师唱一首”
杨斌豪爽登台,时髦地唱了首流行歌曲,还有ra,把大伙给震惊了。氛围正好,他指点台下“导演来一首,不过分吧”
任树叫苦“我刚跳完舞气儿都没喘匀”
“那你点一个”杨斌大手一挥,“点个腕儿够的让他替你唱”
卡座周围密密麻麻,任树灌了一杯酒,微醺,兴奋,一扬头冲着瞿燕庭嚷“瞿编的腕儿够不够”
瞿燕庭眼皮猛跳“我不行,我唱不了。”
“少来”任树高声道,“瞿编来一个”
瞿燕庭擦干的手心霎时湿滑一片,捧场的,起哄的,周遭激动的人声将他淹没。牵在嘴角的笑容那么单薄,摇头也像是欲拒还迎。
陶美帆亲自请他“瞿编,来一首吧”
杨斌在台上递出话筒“瞿编,就当为我送行”
陆文离得最近,觉出瞿燕庭神情微妙,不是尴尬,是一种近似胆怯和不适的状态。
莫非瞿燕庭五音不全,怕出丑他愿意做骑士,奈何他不够资格。
瞿燕庭在满目期待中起身,这样欢愉的场合,老前辈亲自请他,他何苦扫兴,只能负着浃背的汗水扮一场落落大方。
瞿燕庭登上一尺高的理石台,接过麦克风,说着契合身份的漂亮话“那我献丑了,庆祝杨老师杀青,希望以后再度合作。”
灯光黯淡,小光束缓缓地扫。
一段淅沥的雨声响起,前奏流淌而出。
瞿燕庭低垂眼眸,轻轻慢慢地开口唱“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
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
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
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粤语的约定,瞿燕庭清澈冷淡的嗓音唱出来,像湛蓝的天空里拉扯一条云线,缠绵,干净,久久不曾淡去。
陆文听得出神,忽略四周的光景,闻不到红酒的气味,手中的玻璃杯变得很轻。
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回,6206号房门,漆黑的小巷,第五棵树下朦胧的光,滚烫的粥,出租车窗上映照的侧脸瞿燕庭在葡萄藤下微红的眼眶。
他什么都忘了。
一曲结束,掌声鼎沸,瞿燕庭磊落从容地走下台,而身后,衬衫凉凉地贴在背上,无人知晓他的狼狈。
任树喘匀了,接棒唱下一首,又涌起一波叫好声。
瞿燕庭没回卡座,避开人群朝外走,像一只落单的孤雁,他始终抓着陆文塞给他的口袋巾,抚过额头拭去一排冷汗。
他离开了宴会厅,匆匆地,甚至来不及拿回大衣,只想躲起来一个人待一会儿。
瞿燕庭拐入洗手间,进最里面的隔间内,锁住门,在马桶盖上坐下来。他弯着腰,双肘撑在大腿上,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心绪颓然,指尖插入发丝,将抓好的发型弄乱了。
皮鞋跟的声音很响,有人进来,止步在外面的化妆间,很快又出去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