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园里梅花开得好,福妞总爱过去剪梅枝,剪好疏密搭配起来,拿细线扎成一把,送去老太太或者她娘姜蜜房中。
除她之外,两兄弟时常也会过去,卫彦总跟毛蛋约那头温酒吃,边吃边看修过的书稿,他能给毛蛋许多建议和启发,算是书迷里头比较有想法并且爱琢磨的。
尤其他对亲爹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知之甚详,遇到有写得不对的段落他能指出,还能赏梅吃酒还原当时的情况。
毛蛋刚开始创作之路的时候,作为他角色原型的卫成还有点羞耻。这么多年过去,基本也没什么感觉了,哪怕知道大儿子在帮侄儿看稿,也没说他,只道别误正事。
他俩过去温酒说故事,卫煊则是赏景作画去的,从国子监回来之后,他桌上一摞的寒梅图,各种角度都有,他有空就画一张,心情好再画一张。
姜蜜有时候会过去,是在屋里闷久了,进园里走几步透个气。过去遇到儿女在里头就叫上一起进亭子里坐坐,说说话,有时兴致来了还在那头烧暖锅。
甭管当官或者求学的,过年那几天都是一年下来最清闲的时候,母子难得能聊那么痛快。姜蜜问卫煊在国子监如何可有遇上什么事祭酒大人的态度呢有因为卫家同康郡王府说定亲事而发生改变吗
卫煊摇头“对我同往常没差。”
“这么说范大人品性是不错的”
卫煊沉吟片刻,又道“也难讲,又或许是不敢得罪父亲,我有时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挺复杂的。”
姜蜜颦眉想想,不多时又释然了“说起来范家人心情复杂也是应该的,早先他们同康郡王府撕撸一场,人家笑话的是郡王府那头,咱们相上郡王府小姐,有意聘她做府上长媳,这决定下来多少就落了范家的脸面。煊儿你是知道的,越是书香门第把清誉看得越重,范家对咱们有埋怨不奇怪,只要他不使绊子别耽误你做学问就好。你自己也多注意些,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瞧着有什么不对就当心些,遇上拿不准的回来同你父亲或者同我说说,我们吃的盐米多,经得风浪也多,看事情总要比你明白。”
比起大哥那个彻头彻尾的母控,卫煊在双亲里头没特别偏谁,他是觉得这个家能有今日,爹娘都不可或缺。
大是大非上他听爹说,人情世故这套娘讲得更明白些,娘还特会宽慰人,家里谁沮丧起来,同她说说话回头就精神了。就感觉挣前程还得靠男人去,可这个家要美满和睦,没娘就不行。
姜蜜说这话呢,二儿子又走起神来“娘说那些听到了吗在想什么”
“娘,哥哥都要成亲了,我再过两年也要下场应科举,我俩是大人了,您就少操心多享福。我这岁数还让您牵挂,说着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别说你才十多岁,你就是二十多三十多四十多,还是儿子。”
“就是想看您轻松些,掌中馈已经很受累。”
“你们三个知道体恤娘,娘就高兴,至于说管家里这些事也不是一两年,很多我都做习惯了,忙也就是年节这阵,平时都还轻巧,再说不还有你荷花嫂子帮我呢吗”
卫煊听着笑了“那年回乡说成卫虎堂哥同荷花嫂子的喜事,咱们受益不少。”
姜蜜跟着点点头“可不是吗她还总是同我说答谢的话,这些年分明是我劳累她多。几年之间虎娃长进不少,荷花更是能干,在内院里头都能独当一面,事情交给她总能办得规规矩矩。”
这几年卫煊在国子监的时候多,回家的日子反而少,难得能不着急坐下同他娘好好说话,哪怕唠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也高兴。母子两个说着,刚才停了的雪又下起来,园子里又吹起北风,感觉有些冷了,姜蜜紧了紧披风站起来准备出东园回房里去,也让儿子一并走。卫煊跟着站起身来,从候在一旁的嬷嬷手里取了油纸伞撑开,撑在娘亲头顶上。
他还差几个月满十六,都比姜蜜高出一些,能不费力气替娘亲撑伞,还能挡着呼呼刮来的北风。
“这也没几步路,需不着你替娘遮风挡雪。”
“儿年幼时,娘不也是这么护儿”母慈故而子孝也。
卫煊将他娘送进屋,催奴仆加炭,又催后厨上了热汤,看娘吃过才退开。他方才身上沾了雪,进屋一化开,外裳便有些湿了,卫煊回他院里换了一身,再出来就撞上大哥。两兄弟并排着走,卫彦问他刚忙什么,他说和娘聊了几句,问聊什么,他说聊国子监祭酒范大人。
“娘只怕哥哥同芳妤嫂子的事叫范家没脸,担心他给我小鞋穿。”
“范大人没那么蠢”
“是没有,你翰林院呢掌院学士可刁难你了”
卫彦挑起眉梢“他刁难我作甚”
“我听国子监有人说,他家本来要同梅家结亲,结果梅小姐不知怎的看上哥哥你,你都定亲了,她还说出非君不嫁的话,掌院学士总不会痛快,没迁怒你吗”
“”
等等。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这事我怎么不知情从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