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嘈杂的城区, 一户人家正在把污水泼到街道上,昨天的一场蝗灾过去,整个城区都狼狈不堪,街道上还有少量蝗虫的失去,人们麻木的蹲在街头,等着得到工作的机会。
哪怕只是一天半块黑面包搬运货物的工作,再脏再累,他们都可以承受。
年年都有蝗灾,年年人们都盼望着今年不要有蝗灾。
没人知道蝗虫什么时候来,或许今天, 或许明天, 唯一的愿望是希望小麦收割了以后蝗虫再来。
可今年的蝗虫来得去往年都要多,都要凶, 城外的所有田地无一幸免, 奴隶很农户们只能去拾捡地面上残留的一点麦粒。
这点麦粒是不够整座城消耗的,明年的税收没有着落,不少人家都准备离开,去投奔亲戚。
艾玛家就准备去投奔姑妈, 艾玛的姑妈原本也住在城里, 和他们一样住在贫民区,年年都为了粮食和税收发愁,在卖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之后, 他们就跟着在一个贵族领地里当仆人的大儿子走了。
临走时告诉了他们一声。
他们的关系很好, 因为住得近, 所以常常互相帮助。
艾玛今年十八岁,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因为追求她的男孩家里都穷,付不起结婚的钱,于是她就这么“剩”了下来。
倒完污水之后,艾玛就回到了家里,她的父母正在收拾家里剩下不多的东西。
“艾玛,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妈妈蹲在地上喊着,她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东西平时看起来很少,但真要收拾起来,却有很多舍不得留下的“破烂”。
艾玛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也富裕过,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拥有过一条漂亮的毯子,是妈妈花大价钱从商人手里买来的,她每天都会请很多朋友来家里玩,给她们炫耀自己的漂亮毯子。
可是渐渐的,朋友们越来越少了,她们或者沦为了奴隶,或者去了外地。
而他们家也从城里的富人区,沦落了贫民区,她的漂亮毯子被妈妈用很低的价格卖了出去,换到了他们能吃一个月的食物。
而她也渐渐从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变成了被嫌弃的废物。
因为她不能像男孩一样出去工作,没办法去搬运货物,而领主的城堡也不需要新的女仆。
她的长相也不出众,无法去当有钱人或贵族的情人。
她也不明白父母到底是爱她,还是嫌弃她。
如果说嫌弃她,又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
如果说爱她,又为什么经常说她一点用都没有
艾玛一边收拾自己不多的东西,一边沉默着流泪。
她多想回到小时候,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每天只用发愁明天有多少朋友会来找自己玩,自己又要怎么招待她们。
当天下午,他们一家出发了,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城。
而他们对目的地,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艾玛的姑妈离开时,只说那是北方山坡后的一个庄园。
他们没有任何代步工具,艾玛和父母轮流拉着板车,朝着未知的未来走去。
或许他们在路上就会葬身在野兽的肚子里。
或许他们根本走不到目的地就会饿死。
更或许即便他们走到了目的地,那里也没有艾玛的姑妈,领主不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会受到驱逐,死在他们满怀希望的目的地周围。
可无论如何,这是她的父母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他们是趁着夜色偷偷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最亲密的邻居都没有说。
轮到艾玛在前面拉板车了,她把自家搓出来的草绳搭在肩上,艰难地拖动着,她的父母在后面用力推,艾玛额头上全是汗珠,她恍惚地抬头去看太阳。
伟大的圣灵啊为什么不来救救我们呢
是我们还不够虔诚吗
他们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停了下来,艾玛的爸爸升起了火堆,他们终于吃了今天的第一餐沿路采到的野菜和野果,用陶罐煮了一会儿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进了肚子里。
可野菜和野果并没有让他们有饱腹感。
而是更饿了。
一家人轮流守夜,艾玛的爸爸在她小时候,曾经跟着商队出去做过生意,所以知道在野外,必须得守夜。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或许很长,或许很短。
艾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会麻木的走动,麻木的拉动板车,麻木地推动板车。
她每次觉得自己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还是坚持了下来。
比起她,父母的状态更差。
因为拉板车的主要劳动力还是艾玛的父亲。
这个沉默的男人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还紧紧抓着草绳。
父亲的晕倒让麻木的艾玛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不要哭”妈妈让艾玛一起,把丈夫拖到树边,让丈夫靠着树干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