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句话又多么残忍
他知道这时无论开口说什么,都不会是宋彧不喜欢听的,便保持沉默,安静的站在一旁。
“夏辰在哪儿出事的”过了好一会儿,宋彧擦了擦嘴,站起身问向沈勤,右手紧紧握住矿泉水瓶,竭力遏制住悲痛的情绪。
他好似已经接受夏辰的死,接下来便是消化痛苦。
“是在隆丰区的步行街出事的,当时夏辰先生买完吃的,就被一辆横穿马路的车子撞倒。”
“有出事视频吗”宋彧感觉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剜着自己的心,不想面对现实,却又不得不剖开鲜血淋漓的事实。
“有的,要去警局才能查看。”
“那就去警局。”
宋彧说完话,仿佛没了力气,坐上车后,整个人都虚脱着,靠在车座上,蜷缩着身体来缓解全身的疼痛。
恍恍惚惚中,他听到沈勤在跟他说话,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借着沈勤的胳膊才稳住身体下车。
沈勤望着他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有些担忧,“宋总,您才从美国回来,要不先休息一下,明天才来看视频”
他真的怕宋彧看到视频,会更加承受不住。
宋彧沉默了下,内心在痛苦的纠结着,想要去看,是因为想看看夏辰最后一刻遭遇到的事,不想去看,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夏辰死了的事。
他挣扎很久,才鼓足勇气去看视频。
那是马路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右上角处,熟悉的身影停留在煎饼果子摊上时,宋彧心陡然提到喉咙处去,眼神死死盯着那幅画面。
夏辰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他们吵架那天穿的那件。
宋彧有种错觉,他们恍若才分开,不过数个时辰的事情,却阴阳相隔。
视频里,夏辰在排队时,接到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脸色越来越差。然后,夏辰一把将电话挂断,拎起煎饼果子就走。
他看起来神色有些恍惚,眼睛没有光亮,眉头却紧紧皱着,走到马路边上时,他正要过
去,一辆黑色桑塔纳横穿马路朝他撞了过来。
宋彧没敢看那幅画面,在车子即将撞上夏辰时,他心口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喘不过气,蹲下身捂着心脏部位。
那辆车子仿佛撞在自己的身上,碾压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到他快要分崩离析。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夏辰,你不该好好活着,让我后悔吗
你用这样的方法来让我痛不欲生吗
“宋总,我先送你回去,这些事情等明天再考虑。”
沈勤真的怕宋彧会出事,琢磨着打电话给宋父宋母,然而他刚掏出手机,就被宋彧阻止了。
宋彧眼眶猩红,布满血丝,握住他的手机,“夏辰既然死了,那他的墓碑在哪儿”
“先生,你现在真的不适合”
“我再问你一遍,夏辰的墓碑在哪儿”宋彧提高了音量,仿佛沈勤再不说话,下一刻他就要揍沈勤。
沈勤只好道,“夏辰先生的骨灰放在南桉寺里。”
“骨灰”宋彧呵呵几下。
留给他的只剩下骨灰了
“夏辰的后事是谁办的”
“是覃茗。”
宋彧猛地抬头,脸色难堪,眼眶里郁积着的血丝,道道狰狞可怖,他看了沈勤几眼,却没有再说话。
离开警局后,他吩咐沈勤立即赶去南桉寺。
坐在车上,宋彧满脑子杂乱的思绪。
覃茗
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夏辰的后事凭什么由他来操办
又凭什么自作主张将夏辰的骨灰送去南桉寺
宋彧越想越气,但更气的,却是自己,气到失去思考能力,什么理智都不要了,只想要夏辰。
其实在他到美国下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跟夏辰认识那么多年,知道夏辰是什么样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吵架时,还是用那么刻薄的话来形容夏辰。
甚至还说,他瞎了眼才会跟夏辰试试。
他那时怎么会这样丧心病狂
想到这,宋彧闭上眼,靠在后车座上,整个车厢都被他身上的阴郁悲伤的氛围笼罩住,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沈勤偶尔侧目看他,却也不敢多看。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达南桉寺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宋彧下
车时,脚步虚浮,差一点儿迎面栽在青石板上。
南桉寺的台阶,有200多层,蔓延进大雾中,给人一种通往虚无缥缈的时空中,宋彧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夏施主的骨灰,被覃先生置放在通坤塔中。”说话的惠一师父顿了顿,“覃先生特地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搅夏施主的安宁。”
“惠一师父,夏辰是我的朋友,他的后事理应由我来接管。他的骨灰,也应当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