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天色晴明,宜出行,宜祭祀,宜沐浴,忌动土,忌婚姻。
祭祀过路神之后,许盈与周若水夫妻,再加上罗真以及几个学生,便轻车简从出发了当然,这所谓的轻车简从是相对来说的。就算之前已经安排船队往建邺去了,大多数行李都在船上,许盈一行只带了路上要用的少量行李,那也是不少的
前后有十来辆大车,一半是用来装行李的。再加上僮仆婢女几个、许倩领的部曲一队,他们这一行的规模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少了走在路上,既能震慑宵小,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注意。
这也是许盈的目的,就像当年他来长城县时刻意隐藏身份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一样,这一次他也是想带着几个学生一起搞搞社会调查真要说起来,别说是几个学生了,就是他本人,在人上人的位置上呆久了,也难免有些脱离实际
这种情况下,犯下何不食肉糜的错误可不是个笑话许盈不希望自己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如此,他们可是他期望的未来
另外,这样轻车简从也方便他偷偷地出城他可是听到风声了,为了送他离任,长城县上下决定搞个大场面。除了一部分人是感谢他这几年为长城县做的贡献外,也有一部分质朴百姓是为了留他在长城县继续做县令。
没办法,这年头老百姓看父母官就和抽卡差不多,抽中ssr才是梦里才有的美事,而抽中r卡则像每一步都踏在大地上一样坚实可靠。所以遇到一个好官的时候他们总希望对方能多任几年,这是一种自私,但这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盼头一点儿的自私又有什么不对呢
大场面固然是风光,但许盈总不适应那种场面,觉得难为情。同时,他也很清楚,那些百姓的央求他是无法答应的身处这个局中,他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真要说的话,他本来就不打算步入官场的,但身份的关系他还是步入了。既然无法答应,避开这个场面反而好些。
好不容易静悄悄出了城,许盈也算是松了
口气之前虞恕和他说县城这边的乡兵都换上了口风最紧的,绝不会泄露他离开的消息。他肯定是相信虞恕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到最后他肯定还是会担心的。
现在看来倒是白白担心了。
松了这口气后,许盈让车夫停了车,他站在车外看着身后的长城县城微微怅然。
周若水从安车中探出身子,顺着许盈的目光看过去,奇道“郎君在瞧什么”
陷入沉思的许盈怔了怔,微微摇头,重新上了车,最后又看了一眼身后,道“没什么,不过是数年光阴。”
许盈对长城县自然是有感情的,他在这里做了许多事,在这里完成了由少年到青年的转变,还在这里结婚,成为了需要承担一个家庭的男子这个地方也被打上了许多属于他的痕迹,说不定千年以后,这里的县志还会记载他的名字。
考虑到他已经有很大的名气了,属于时代的弄潮儿,未来肯定会在历史上留名,并且名气不会小能有文字留下的历史人物总是容易名气大些,说不定这段做县令的经历还会被大书特书一番。
离开之前许盈没想什么,然而真等到离开,许盈才发现自己忍不住去想许多许多。
“许县令已经走了”柴骏看向身边一个同是本地豪强人家大佬的熟人正如许盈想的那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长城县的一些大人物已经知道他偷偷离开的事了。只不过看出他是真心想悄悄走的,所以假装不知道了一回。
熟人嗯了一声,忽然道“真就不送了令长不喜那些虚浮场面归不喜,我等的心意却是要尽到的”
这想法也不算错,所谓礼多人不怪,遇到不喜欢多礼的人,就算是多礼了一回,最多也就是让对方心里烦一下。可要是少了一回礼,可能的麻烦就要大的多了
柴骏呵呵笑了“若是别人,我倒是赞同贤弟,可是这位许县令可不能一概而论。”
闭了闭眼睛,柴骏忽然道“那位是真君子,其行也正,其心也端,清朗之气近如古贤人他既然打算暗自行去,那便好比天师异人避世而登仙,真正无所欲
他来长城县一任,原就不是为了长城县上下谢他的。”
“既然如此,我等不成全此事,倒是大煞风景了”
熟人语气玩味“我倒是不知道世兄你是这般妙人,竟也讲究这些”
这话多有调侃,毕竟当初和许盈争的凶的本地豪强就是以柴骏为首的。虽然当时因为许盈见机快、手段超前,整个对峙的时间并没有拉很长,场面也算不得大,但究竟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后来本地豪强与许盈合作,柴氏也在其中,柴骏这个柴氏重要成员却总是有些冷淡,这就是明证
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柴骏,如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君子成人之美而已”柴骏不为所动“我虽算不得君子,可也不愿做那大煞风景之人。”
有些事许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比他想的还要有人格魅力一些。他自以为自己的吸引人的能力来自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