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叹息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表兄杨微没有邀请朱宣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真正去说的话,这其中隐含的是南北无处不在的隔阂。其实表兄杨微并不是一个在南北对立中有站位的人,他自己也有一些南人朋友,与他们相交亦是真心
这次他难得攒个局,却偏偏一个南人都没有不能说是有意,但正是因为不是有意,才更能看出南北隔阂之深他家表面上说南北一家,并无藩篱,事实上藩篱在心里
而南北对立对许盈来说,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他上辈子见过太多地域对立了,即使是在华夏这个大家族里,地方与地方之间也有许多刻板印象,甚至地域黑。或许这个时代的南北对立和那不是一个性质的,但这也只能说是这个时代赋予的问题。
时间会给出解决办法的。
终有一天,南方开发彻底完成,这里也会成为华夏正统,成为字面意义上的中原。甚至情势出现逆转,南方反而更加正统一些、人口密集一些这样的事,在未来还真的发生了。而到了许盈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年代,还出现了新的考古成果,对黄河流域是华夏文明源头产生了挑战。只能说,世事流转,很多时候就是轮回。
许盈真正在意的是此时的人心即使是华夏民族已经到了这地步,精英也难以团结,纠结于一些在他看来应该暂时放下的事他知道,那些事在他看来没什么意义,甚至于无关痛痒,早就应该放弃,但在此时的人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说到底,他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
因为这件事,原本赏月地兴致也没有了,众人三三两两一小舟。和许盈同舟的除了船夫、僮儿外,就是蔡弘毅和和延了和延也是这次赏月邀请来的,蔡弘毅则是许盈带来的。因为他是许盈的弟子,老师出门带个弟子在此时的人看来没毛病。
因为和延也是熟人的关系,许盈也懒得再强撑了。拢着假钟,斜倚在隐囊之上,发呆一样注视着层层起涟漪的江水。
他们从石头城上船,此时天已经黑了,月儿升起。
乍暖还寒时候,又是江上晚间,江风吹拂而来,是有些清寒的。蔡弘毅担心许盈的身体,不仅抱出一条彩色毡毯给许盈搭在身上,还赶紧和僮儿一起升炉子路子一个不够用其中一个得用来温酒,另一个得用来煮粥羹,最好还有一个可以热食物
见许盈身边的人这样周到,和延就觉得自己的僮儿有些蠢笨了,忍不住道“僮儿哪里去了”
船尾传来僮儿的声音“郎君,我与船夫打听如何捕鱼哩船上用小炉砂钵煮鱼羹最好大江不比小河,有的是好鱼”
一方面和延觉得僮儿没抓住重点,鱼的事难道不能稍后再说现在才在船上坐下,难到不该先安顿好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个很爱吃江鱼的,这样的春夜里可以慢慢煮一钵热热的鱼羹,想想就很美所以说不出让僮儿先别弄那些的话。
就在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时,甘甜却是笑了“如此很好,有月有江,泛舟赏月,只差美酒佳肴若有好鱼,佳肴便是有了。”
说到这里,许盈问蔡弘毅“我们有酒吗”
许盈平时并不饮酒,大多是大家都喝酒的场合他才喝一些。这个时候大多数酒品度数都不高,所以只要不遇上灌酒的场合,许盈如今年纪渐长,也愿意陪着喝一些了但也没多少喜爱之情,只能算是他习惯了这件事。
不过,就算许盈如此,出门之前也是有带酒的。蔡弘毅从带上船的东西里抱出一个塞了口的大葫芦“江上风大,怕冷,出门前带了一葫芦荆州米酒,备老师取用。”
那葫芦看大小是一斗酒有余,相当于后世两升了。
“荆州米酒”和延感兴趣地瞄了瞄“是成仁家自酿的罢”
此时世家大族占据的资源是全方面的,一些家族因为有钱有闲,又肯精益求精,弄出一些突破性的酿酒工艺是很正常的。又因为这个原因,这家的自酿酒久而久之就会成为驰名商标。荆州蔡氏的米酒不能说到那程度,但也是小有名气的。
这个时候和延的僮儿总算过来了,和延让他也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陶土酒坛“这是一凉州客人送的麦芽酒,也不知是怎么酿的口味独特,据说是上古时就有的酿酒法,只这酒不好温酒”
不一会儿,桌上摆了一些自带的点心,炉子上烧着鱼羹这并不是他们捕上来的,而是船夫留在船上的。因为早知道今日要招待贵客,船夫早早地养了两条最好的江鱼他知道,只要招待好了贵客,比往日忙忙碌碌一个月都要有好处
酒也温好了,是许盈和蔡弘毅带的荆州米酒。
米酒很香,许盈转着手中的酒盏,感受盏壁的温度,过了一会儿才一口一口饮尽。别看他喝的慢,中间却没怎么停过,所以添酒不比和延晚引得和延多看了他好几回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许盈在酒上没多大兴趣,平时极少有主动饮酒的时候。今次主动找酒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自动自觉多新鲜呐
点心和鱼羹佐酒,酒有两品,未过多久,一起来的船已经行到一处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