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多祭祀, 此时虽然没有宋朝以后那繁多的节日,不讲究腊八、小年之类,却有腊日这腊日和元旦、除夕不同, 完完全全是自上古以来流传的另一隆重节日。只不过在后来逐渐失传了,或者说不能叫失传, 而是这个节日的许多内涵分流到了其他腊月节日里
之所以会如此, 很大原因是因为腊日的日期并不固定,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说法。在过去因为历法变动而变动。自汉朝以后,历法不变之后, 又因为其他的缘故变动。譬如就有人说, 腊日应根据每朝所属五行有关。
朝代与五行相关, 这也是汉代才有的说法,后世沿用,像普通人比较熟悉的,清朝属于水德,正是这一点的体现。
大夏居土德,土终于辰, 所以大夏时过腊日,就是腊月的第一个辰日。而大周居金德,金终于丑,所以以腊月的第一个丑日为腊日
如今至少尊奉南渡小朝廷的地区过腊日依旧是在第一个丑日的。
腊日需全家团聚,祭祀祖先的同时还要祭祀神明,另外, 还要举行祛除疫病的仪式。
虽然这些事情都不需要许盈亲自操持,但他作为家里的男丁,还是嫡支一脉,这样的日子里到处都需要他在, 亦是从早忙到了晚今年也是他出孝之后参与的第一次腊日,在祭祀之时因身份之故,他站在了左边一行的首位。
时下以左为尊,这就等于是承认了,他的地位至少在明面上是要比诸多长辈要高的。这和他的辈分、有没有做官原因不大,只是因为他是现在嫡支一脉唯一的嫡子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表现十分不俗,值得家族寄予厚望的话,可能也不会这么顺理成章。
祛除疫病的仪式在傍晚,府中正屋前有请来击腊鼓的专业人士。这些都是青年男子,血气极盛,击打一种细腰鼓,伴着一定的节奏舞蹈。等到结束之后,舞蹈的空地上烧起篝火来,许氏族人还会往篝火中扔一些旧物烧掉。
这一日忙碌,许盈多少有些疲惫,而作为家中当家主妇的杨氏只会更累许盈先送杨氏回院子,早早就寝歇息。
杨氏自豪地看着过去一年又长高了一些的儿子,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为人父母大概就是如此,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长大成人,总会有无限的满足。而如果是许盈这种,无论什么样期待都能达到的孩子,就更是满腔柔情了。
此时的女子纵使不像宋代以后那样孱弱,却也基本上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里的从倒不一定是事事听从,华夏自古讲究孝道,应该是儿子听从母亲才对,光是这点就讲不通了
这里的从,其实是依赖着谁过日子的意思类似于现代人过日子得有个籍贯挂靠。
杨氏对许盈有母权,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下意识地将许盈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依靠她后半生的意义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这自然是不对的,每个人的意义应该在自己身上才对,哪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但这是古代,当下的传统、环境等,让这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看到许盈今日在祭祀中站在左边第一个,祭祀先祖和百神时一丝不乱,分明是真的长大了杨氏心中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有点儿满足,又有点儿忐忑。
看着孩子越来越俊秀的面庞,杨氏挥了挥手“玉郎回去歇息罢,明日你不是还要出城么。”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了“腊月还要进进出出如今不比当年了,缺乏人手”
许盈不太理解杨氏的心疼,哪里知道杨氏是想起了过去的好日子别看大周自从立国起就因为得国不正而埋下了一系列衰败的伏笔,底层矛盾多的惊人,但就只看这些势族人家的话,那却是真的十分优越
毕竟羊氏就是因为得到了势族的支持这才能上位的,上位之后自然有所回报
势族们的超然地位在此时得到了巩固。
那是势族们最好的年月,杨氏的少女时代,甚至许盈小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北方局面已经很不好了,但居于华丽庞大府宅中的贵族们哪里知道呢他们的生活和过去并无两样。
那个时候像许盈这样肩挑家族的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庄园没有根本用不着再去造一座自家众多庄园,任君挑选而且就算是造园,也多的是人手可以处理此事,完全用不着许盈这样亲历亲为。
许盈安慰杨氏“本就是我闲来无事、又对此有意,这才亲自打理的”
许直现在已经在朝找了个官做,许巧则是好不容易忙完了定品,有了一个不错的评价。现下倒不忙着急匆匆就去做官,但总归有许多事情要考量。只有许盈,眼下还没有定品,许多事还不用他去考虑、去忙碌。
除了读书之外,他确实得给自己找些事做打发时间。
第二日许盈就出城去了青溪,即使刚过腊日,随园依旧忙的热火朝天对于在此工作的许多人来说,贵人管他们吃饭,又给了不少工钱,这是难得的好事,可不想因为偷懒怠惰被管事抓住,然后赶出去
因为雇佣到了足够的人手,所以随园这边的工程是多方平行进行的。随园自然不只是潇湘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