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余的,多余到他只是渴望一点点父爱母爱,都会被狠狠推开。
他妈说他,说他哥身体那么不好,整天只能待在医院,他健康正常,能上学能玩耍,竟然还要跟他哥争。
孟安想说他从来没有想跟他哥争,可是他妈不信,他任何一点求关注的举动对他妈来说就是想要跟他哥争。
有时候他也挺怨恨的,为什么他哥要生病,为什么他妈为了他哥要生下他,他宁愿没有出生过。
但每次看到他哥对他抱歉的样子,看着他心疼的眼神,为了他和爸妈争吵,也是这个家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他就恨不起来,如果孟瑾身体健康那该有多好啊,哪怕他身体健康就不会有自己,但孟安还是这么希望着。
如果孟瑾身体健康,那他说不定就有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刚吃完早餐,把盘子碗洗了之后孟安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然后电话就响了,他哥没了。
挂了电话的孟安有些出神,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捆绑束缚着他的人没了,但下一秒巨大的悲伤蔓延开来,因为这世上可能唯一真正爱他的人,没了。
无法接受哥哥死亡的父母,亲朋好友的劝慰,黑白色的葬礼,孟安冷眼旁观着,直到爸爸跟他说对不起,说这些年忽视他了,说了他哥临死前交代的话。
孟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他是还小,甚至还不到十岁,但畸形的家庭环境让他比谁都要成熟。
他没有喝过妈妈的一口奶,他踏出人生的第一步也不是在父亲的搀扶下,在别的小孩哭闹的年纪他就知道眼泪换不来父母的心疼和爱。
他能自己一个人走过两条街去上幼儿园,他能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字都认不全就会用洗衣机微波炉,以前他一个人,以后他也不需要谁的亏欠和弥补。
看着墓碑上与他有五分相似的人,孟安心道他会替他去看这个世界,但这个家,他不要了。
失去大儿子的打击让孟家父母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准备开始新生活了,却发现小儿子对他们异常疏离客气。
他们总想着,那是他们亲生的,以后对他好一些,弥补前些年对他的忽视,总觉得孩子还小,不一定能记事,就算记事了也不会真的对他们多么恨。
可惜现实却给了他们一巴掌。
上了初中的孟安直接选择了寄宿学校,一直到上了大学之后,孟安没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也没有再回来过。
又过了几年,孟安寄回来一张卡,那是他从小到大的花费,还有简简单单几个字欠你们的,我还清了。
孟家父母不明白,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恨得那么深,怎么能这么狠心,就像孟安不明白,都是儿子,为什么能把心偏成那样。
不过不明白也没关系了,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那些不爱他或者迟来的爱,他都不需要了。
星期天的好天气一直延续到周一,可惜早起上学的孩子们心情并不像天气那么明媚,每个周一对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除了宵野之外。
车还没停稳,宵野就拎起书包飞奔下车,那欢快的背影在一众垂头丧气的学生中格外明显,负责给他开车的司机坐在车里没忍住笑了笑,这巴望着上学的样子,铁定是学校里有他喜欢的人了。
进到教室见季南星已经到了,宵野扒拉开挤在一起抢作业的人走了过去“早啊闹闹。”
季南星将嘴里的糖用舌尖从左边顶到右边“早。”
宵野放下书包拿出作业“一早上吃糖啊,早餐吃的什么吃饱了吗”
季南星懒懒地靠在桌子上“班长给的糖,吃饱了。”
宵野看了看旁边围着抢作业的,凑到季南星旁边小声问道“那天的生魂后来怎么样了”
他觉得季南星应该不会真的不管,倒不是强行让不想活的人回魂,而是会关注生魂的动态,不会完全放任。
季南星“回魂了。”
宵野笑了一下“还是回去了那他需要帮忙吗,如果被家暴的话,我认识一些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律师。”
季南星摇头“不是家暴,是他生病了,长期被病痛折磨又不想继续拖累家人,不过人已经死了,算是赶在最后回去跟家里人告了个别。”
宵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啊,这样啊。”
见季南星一脸平静的样子,宵野再次直观地感受到身为天师,平日里所接触的东西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有多大的不同,比他还小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过多少生死才能像现在这样看淡。
宵野将季南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心疼地捧着握着,这双手不知道超度了多少阴魂,送过了多少轮回。
单手拎着书包走过来的张沅
看了他们一眼“干嘛呢你俩,看手相呢。”
宵野白了张沅一眼,季南星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他刚一动,宵野又把他的手握紧了,还朝他挪近了几分,挡住了后座人的视线“哥给你看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