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下午四点, 动车准时进站。
首都西站永远这么热闹, 更遑论返城高峰。来往人群似流水般穿梭在站台内,带着形形色色疲倦的、兴奋的、麻木的、无奈的表情。
年还没过完, 又要回归朝九晚五的生活。
津市紧邻北京,程又年自儿时起就来过很多次。
小学时, 曾代表学校前来参加爱国主义演讲比赛,初高中则是全国物理竞赛。
西站从那时起就存在了,只是仅能乘坐绿皮火车,往返一趟,颇费时间。
后来这些年里, 西站前前后后扩建了很多次,连通了地铁,又驶入了动车。
而从站台出来的人, 也从早熟的小萝卜头, 变成了沉稳清隽的青年。
往常从站台出来, 他就直接转地铁了。可今日在站台口顿了顿,程又年踏上了朝地面去的自动扶梯。
十分钟前, 他还在动车上时,收到一条信息。
暴躁女导演到了直接出站,车在天桥下面。
程又年不作他想,只猜她叫了车来接他,毕竟昭家有个小孟总这样的存在, 司机是常备的。
不然她还能亲自来吗
帕拉梅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抢眼, 更别提车上还坐着个昔日的国民花木兰。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 她要是亲自来了,博人眼球吗
一边往外走,他一边沉思。
现在这状况,怎么好像她是富婆,他是富婆的
出了车站,他拨通昭夕的电话。
“车在哪”
“不是说了吗,天桥底下啊。”
几乎是话音刚落,程又年脚下一顿,没了声。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天桥下,黑色的帕拉梅拉闪闪发亮,嚣张地停在那里,一如好些日子前在地科院门口时。
叭叭两声,车里的人摁了摁喇叭,仿佛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目似的。
他拎着黑色手提包走过去,车窗蓦然降下。
昭夕换了副墨镜,坐在驾驶座,从镜片上方瞄瞄他,“啧,民工返城了。”
事实上,从他在现车站出口的那一刻,昭夕就看见他了。
如潮人流中,多的是匆匆一瞥、了无痕迹的面目,却不知为何,唯独他从容而来,步履安然,举手投足都像是足以裱框成画的景致。
明明也只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色大衣,还和其他人一样拎了只朴实无华的便携式行李包
“车窗关上。”
程又年一点也没流露出吃惊的样子,只提醒她身为女明星应有的自觉。
将手提包放在后座,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系好了安全带。
“哇,昭导屈尊就驾来接你,你怎么就这幅鬼样子”女司机不满意地敲敲方向盘,“你都不惊讶吗”
“我很惊讶。”
“是吗”她重新打量他片刻,“原来你惊讶的时候都习惯面无表情”
“”
“我只知道老人家都是中风了,才会一脸麻木。”昭夕惋惜地叹口气,“真可惜,年纪轻轻就面瘫了。”
程又年哑然失笑,表情有了松动。
“那么请问昭导,怎么有空在百忙之中亲自跑来接我”
“哦,刚好在附近办了点事。”昭导很镇定地摘下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说,“办完发现时间刚好,顺路来接返城民工。”
才怪。
像她这种自由散漫的懒人,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攒局,和非必要绝不出席的资方饭局,几乎没有出门的需求。
陆向晚也就在四合院过了个大年三十,初一下午就回新华社了,为了家国天下的big nes,忙得脚不沾地。
魏西延还在计较她钮祜禄双面人夕的身份,说是一场牌局把他输得倾家荡产,回塔里木前都消不了气了,不约。
于是昭夕无所事事,窝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吃了点草,看了一中午的漫画。
时针指向一点半时,她扔了漫画,慢吞吞走进衣帽间,开始挑衣服、化妆。
最后开着车来到西站时,她才后知后觉问自己,怎么兼职做起了女司机,居然大老远跑来车站接他。
得出的结论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找个人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程又年侧头看她。
她本就艳光四射,只是碍于懒,在片场时天气又冷,经常素颜上阵,总是披着一身厚重的军大衣,拿着扩音喇叭喊话,略显随意。
如今稍微一打扮,就耀眼不已,竟然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一颦一笑,灵动生姿。
昭夕问他“急着回去吗”
“不急。”
“那”她故作镇定地低头扫了眼车载屏幕,“也快到晚饭时间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抢在他回答之前,她又飞快地补充道“昭导亲自给你做专职司机,好歹请我吃饭,报答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