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衡玉不知道俯身在户部尚书耳边说了什么,户部尚书脸色一变,立马带着衡玉折身回到自己办事的房里,仔细把衡玉所写的那封奏折看了又看。
“许主事还真是艺人胆大高啊。”户部尚书把奏折重新放回袖子里,站起身来,终是忍不住又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衡玉谦逊一笑,坦然接下户部尚书的夸奖。
“走,我带你入宫面圣。”户部尚书走在前方,衡玉跟着他,两人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皇宫方向驶去,户部尚书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那份奏折里的内容,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到了太午门求见皇上,有羽林军将两人拦下。衡玉袖子一挥,户部尚书站在他身侧没看清是什么,只能看到那位羽林军将领脸色一变,恭敬向衡玉一抱拳,“两位大人可以进去了。”
他放衡玉两人进去,顺便还点了一名羽林军跑去提前向陛下通报。
前方有羽林军在领路,户部尚书与衡玉两人走在后头,衡玉稍微落后了户部尚书半步,微垂着头走着,任谁看去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恭谦有礼、懂得尊卑的青年人。
一身绿色官服穿在别人身上,定会显得有些扎眼,但衡玉本人容貌俊秀,身材修长,恰是一副端方君子的好模样。这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好看,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感。
“之前听闻许主事甚得陛下看重,我还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户部尚书稍微压低了声音,再次在衡玉面前感叹。
他主事户部已有五载,入阁也有三载,在宦海中沉沉浮浮三十余载,早已磨练出了不动声色的技能,也当得起一声老狐狸了,今天却连连在衡玉面前感叹,可见他内心的震动。
“大人过誉了。”衡玉依旧是那般不咸不淡的回话。
这封奏折,衡玉是可以自己呈上去的,但他如今在户部就职,若是当真绕开了户部的人自己呈上去,就算这一次立下大功,往后在户部也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衡玉考量过户部两位左右侍郎还有户部尚书,发现他奏折中一些内容与两位侍郎有所牵连,户部尚书却是不曾伸手涉及的,于是便决定绕开两位侍郎,直接去找户部尚书。
如今看来,他看人做出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户部尚书看过奏折后立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有考虑时间问题,直接带着他进宫面圣。
彼时赵信已经要用晚膳,突然听闻户部尚书领着衡玉一起入宫面圣。
他微微一怔,立马想到衡玉前段时间信上提了一两笔的事情,摆摆手让魏贤将晚膳先撤下去,他自己则端坐于勤政殿中,一边批改着手边没批改完的奏折一边等着户部尚书与衡玉的到来。
两人来得很快,行过礼后户部尚书直接将衡玉所写的那封奏折呈递上去。
赵信翻开那封写得密密麻麻的奏折,刚看完前几行,眼底就不由得露出几分冷意。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意,一点点把后面的奏折看完,猛地一拍桌案,气急而笑,“好啊,果然都是国家柱石,肱骨之臣啊。”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衡玉与户部尚书皆是跪下。
历时两年去调查,从何人涉及到数目多寡,衡玉全都罗列得清清楚楚,连萝卜带泥,涉案的官员一个都没逃掉。
这样的能力让户部尚书感到震撼。
那些官员既然敢贪污,敢收受贿赂糊弄户部,就说明他们明面上的账目做得已经很好,但衡玉还是能够将这些事情调查得如此清楚。
不由得让人感叹于他的手段。
还好。户部尚书稍微抬头,余光扫到赵信的衣摆,这柄利剑的剑鞘掌握在陛下手里。而他自认没有污点,堂堂正正,自然不惧衡玉的手段,这时候反倒是觉得能有这么一位臣子扫清朝政弊端也是不错的。
但就怕刚极易折。
他不会出手,甚至于有些欣赏这位后辈,但不代表那些被清算的人会坐以待毙。
赵信把奏折合起来,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但这样的淡然,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奏,悄然无声,但若是一动,必是帝王雷霆一怒。
赵信回头,淡淡对魏贤吩咐道“吩咐下去,把大理寺卿给朕找来。”
魏贤领命下去,赵信方才缓声让户部尚书和衡玉起身,又吩咐下面的人布好晚膳,他要与衡玉两人一道用晚膳,也不在意户部尚书还在旁边,温声与衡玉交谈。
“明初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没有,朕召明初为驸马,将朕的公主赐婚给你可好”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驸马只能任虚职的惯例,而以赵信对衡玉的感情,自然是巴不得把衡玉召为驸马亲上加亲。再说了,以衡玉的品性相貌,公主嫁给他绝不会受了委屈。
衡玉苦笑,拱手婉拒,“陛下,还是等臣加冠之后再说。”
户部尚书站在旁边,眸光闪烁,显然没想到许衡玉与陛下私下的对话竟然这般亲近。
三人用过晚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