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去转转。”她走过去说。
贺南听见她的声音倏地出现在耳边,人瞬间一个激灵,他手一抖,相机咔哒一声按下快门。
他慌忙道“啊哦,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去工作吗。”段沫颜低下头,看到少年手中相机缓缓吐出来的照片,“让我看看”
贺南愣了下,低头瞄了一眼羞愧极了,但他还是双手捧着相片递了过去。
上头原本拍的是雾霾天下的阴月,但因为段沫颜出声他抖了手,镜头偏转,里头出现了女孩儿的半个身形。没拍到脸,只有肩膀到上臂这一块,因为衣服是蓝色的,像是一副素描画里掺进了蓝汪汪的颜料。
段沫颜看着这张废图尴尬道“抱歉打扰了你的兴致。”
“没关系。”贺南连连摇头,“其实我也只是随便拍着玩而已的,不怪你。”
“这张算是拍坏了,扔掉吧。”她道,说完就转身回了屋。
可贺南却不是很想把照片扔掉,他借着朦胧月色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虽然照片里连完整的人物都没有出现,最后他却还是将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
第二天贺南很早就去上工了,段沫颜独自出门。
她回头瞅了眼,隔壁相邻的那户人家始终拉着窗帘,似乎还没有出门,房子门口堆着几袋苍蝇乱飞的垃圾,看起来很久都没有收拾过。
听贺南说旁边住着个独居的老头,叫老波利,是宁吴坨罕见的高龄者,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但是性情古怪从不见人。
段沫颜又看了几眼,转身踏上马路。
虽然说现在12区里的采矿场都是无人操作,但许多人力密集型产业依然需要工人。宁吴坨的几大钢厂主要生产钢材和零部件,大部分当地百姓仰仗它们而活。
段沫颜来的很早,不过早上七点而已。
但哪怕是早上七点,路上也已经满是熙熙攘攘的工人等着去上班。
大部分都是三十岁朝上的中年人,他们穿着油腻腻的深蓝色工装,叼着烟满脸疲惫;也有十几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要更有活力一点,激动地谈论当下的一些实事;许多半大的小男孩本来就顽皮,在路上随意跑跳无人管教;偶尔有一两个稍微老态些的,混在队伍里,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这就是人间百态了。
段沫颜混迹于人群中,她戴着口罩,头发又剃成这样,经常会有人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她。但一到7点半,街上立刻就少了一半的人。
工厂的锅炉烧起来,高高的烟囱大口大口往外排烟,不断有工人驾驶着运输车来来去去,嘈杂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只要走到工厂附近,就能闻到那股特有的刺鼻气味,她怀疑自己的嗅觉都要失灵了,如果墨菲在这里恐怕也闻不出什么线索。
“又来一船,昨天卸那些货就叫我腰疼的不行。”一名工人抱怨道。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宝贝成那样,还不让用机械臂卸吊。”旁边有个人搭腔。
“真搞不懂,也许是有钱人的收藏吧,玻璃花瓶什么的。”
两人推着小车走远,段沫颜仔细听了一会,想了想朝工厂和湖泊连接的码头处走去。
但显然这片区域的监管要严的多,从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就开始用铁丝网拦了起来,上面缠满了倒刺。她无法靠近,只能在附近找地方埋伏。
码头人来人往,一艘巨大的货轮停泊着,和工厂里不同的是,这里有许多端着武器的领班徘徊,他们手里拿着一种特制的棍子,在几大出口处来回地走。
而他们监视着的,不光是外来人群,也有内部负责搬运、卸货的工人。每当有人触碰到货物,他们的眼睛就会像狼一样,寸步不离。
段沫颜存了心思要搞清楚这个城市儿童拐卖的现状,敛声屏气在工厂外的灌木丛蹲了一天,几乎要和环境融为一体。
而一墙之隔的工厂内,已经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
几个工人蹲坐在落满灰尘的组装车间,随便吃着些面包配咸菜,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只有贺南因旷工了几天,他需要加班将之前请假落下的业绩补回去,因此连中午的间隙,他都还在工作。
他所在的这条b级流水线主要负责组装小型机械,就是一种民用搬运型机甲的左边手臂,每一条手臂被组装出来后,都需要人工进行二次检验,试验关节是否稳固,有没有缺损的地方,机油输送管道是否畅通,这是枯燥乏味的活计,而贺南的工作就是如此。
他身上穿着皮质围裙,上面满是油渍,手上戴着一双厚厚的橡胶手套,贺南一次次地拧过机械臂上的螺丝,一遍遍检验气阀的稳固,仿佛一个机器人不知疲倦似的。
旁边,一个喝着廉价红酒的工人看着他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连续工作十个小时,我可撑不住。”
旁边人搭腔“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只有贺南。”
“他瞧着也不强壮啊,犀牛甲虫这么猛么”犀牛甲虫是贺南父亲的基因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