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职的时辰,沈羲和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太阳西斜,翰林院门口站着一人,是康平侯。
康平侯看着沈羲和走过来,直到临近了才笑着和沈羲和打个招呼,“沈大人,许久不见。”
康平侯在朝任职,今日穿的是官服。
沈羲和对康平侯没好脸色,他脚步停了片刻,“侯爷。”
康平侯伸手拦住沈羲和,道“沈大人先别急着走,许某有话说。”
沈羲和没话对康平侯说,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该说的他都已经说清楚了。
“沈大人,最近在翰林院可好”康平侯脸上带着熟络的笑,他像一个长辈一样拍拍沈羲和的肩膀。“年轻人,不懂里面的弯弯绕”
沈羲和把康平侯的手拿下去,“什么弯弯绕,官官相护权权勾结吗”
沈羲和声音清冷,恍若玉石相击。
康平侯皱了皱眉。
沈羲和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肩膀,“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没想到有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康平侯这辈子还没被一个小辈如此说过,他面上实在挂不住。
更何况这些话,只可意会,沈羲和却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
沈羲和以为他是谁,状元出身就了不得了他以为自己一身骨气,但这些在强权面前算的了什么。
康平侯又气又恼,亏他还想让沈羲和做他儿婿,提拔他,沈羲和简直是痴心妄想。
状元又如何,还有宋昭清祝修远,谁都像沈羲和一样不知轻重。
康平侯心道,状元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康平侯道“不愧是状元,文章写得好,嘴皮子也好,更有一身铁骨,本侯希望沈大人骨头一直这么硬。”
沈羲和轻轻笑了笑,他本就长得好,现在身上镀了层金光,衣炔飘飘,跟神人一样。
“那是自然。”
康平侯恨的牙痒痒,他现在可不想让沈羲和做他女婿,只想让沈羲和狠狠摔下去。
五月初,沈羲和越加边缘化,倒是宋昭清和祝修远开始慢慢接触翰林院事务。
宋昭清隐隐觉出不对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修远“可是得罪什么人”
沈羲和道“无事,总不会在翰林院待一辈子。”
翰林院主管起草诏书修订史书,并无实权,无怪有人插手。
的确不会在翰林院待一辈子。
祝修远道“现在到五月了,沈兄宋兄,你们可还记得殿试策论考题”
宋昭清抬起头,沈羲和点了点头。
五月份雨水多,晋阳一带洪涝频发,比起在翰林院修书,他们更愿意去晋阳治水。
五月初,晋阳一带大雨,灾情文书像雪花一样飞到盛京,田地受害,暴雨如瀑,百姓怨声载道。
盛京城也是阴雨连天。
又湿又冷,雨从晨起下到晚上,夜里都在下,被子枕头直泛潮。
食肆一天的客人十根手指都能数清,生意没得做,衣服也洗不得,每日就缝衣煮饭,消磨时光。
周氏不喜欢雨天,“咋还下,都下了多少天了。”
她打开半扇窗,雨就顺着风吹进来,打了一脸,周氏啪一声把窗子关上,“今儿三郎还能回来不”
今天沈羲和沐休,雨下的大,外头天也压的沉,顾筱想,应该不回来了吧。
心里这样想,顾筱却去厨房熬了锅姜汤,万一沈羲和回来,就能喝姜汤驱寒了。
过了酉时,天都黑透了,沈羲和还没回来。
顾筱想,这应该就是不回来了,如果明天天晴了,兴许就回来了。
她把姜汤盛出来,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她闻声望去,只见大门被推开一条缝。
门口大红灯笼艰难地在风雨中晃着,门缝泄了一点烛光进来。
吱呦一声,门缝越来越大,沈羲和费力地从门缝里挤进来,烛光照到他脸上,正照的脸上几滴雨滴和空中细密的银丝。
沈羲和回来了。
很快门缝就被合上了,沈羲和一手握伞,一手关门,他把门栓插上,终于是松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
雨还下着,沈羲和准备顺着房檐走回屋,那么大的屋檐,就不用淋雨了。
他转过身,见顾筱捧着碗,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有橙黄色的烛光,看着暖人,沈羲和眼睛都笑弯了,“我回来了。”
他贴着墙走,衣服头发又被雨水打湿了一遍。
顾筱把汤碗放下,道“都湿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五天才放一次,怎么可能不回来。
沈羲和把伞立在门口,然后擦擦脸上的雨滴,“没怎么湿,下马车的时候我看雨不大,就没打伞,没想到风大。”
这才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