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书房中, 赵翎静静坐在酸枝木官帽椅上, 端起素瓷茶盏抿了一口。
他看似平静, 可是微颤的茶盏出卖了他。
接到赵郁派人送去的书信后, 赵翎禀明母亲孟王妃, 当时就出发了,一路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京城。
他直奔福王府,却发现京中王府被青衣卫围住,根本没法进去,他只能来端王府见赵郁。
这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妃到”
赵翎当即起身迎接。
门上的锦帘被小厮掀起, 兰芝带着珊瑚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向赵翎, 见他依旧是旧日模样, 凤眼朱唇,身材高挑, 只是形容清瘦了许多,明显有些憔悴,知道赵翎心系妻儿, 忙与赵翎彼此见了礼,然后把福王府如今有太医进驻疗治的事情说了。
赵翎心知这是赵郁的安排,点了点头, 却没有说话。
他和赵郁是兄弟, 自不会说那些泛泛的客套话。
兰芝见赵翎心下定了些, 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她说话素来简练, 此时和赵翎说话,更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简简单单的叙述而已。
赵翎坐在酸枝木官帽椅上静静听着,俊脸没有表情,可是兰芝发现他的手青筋绷起,显见是愤怒到了极点,心中不由叹息。
待兰芝说完,赵翎起身郑重地一揖“弟妹,对不住,是我治家不严。”
如今福王病倒,福王府由他打理,今年的除夕宫宴和正旦大朝会,他都以侍病为理由回避了,没想到世子妃小孟氏和侧妃武氏联合起来,以参与京中交际为理由,非要带着孩子进京。
赵翎被她们纠缠不过,只得眼不见为净,随她们折腾,谁知这两个人居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全是他治家不严之过。
只可怜阿岷和阿岫这两个孩子了。
兰芝说完前情,便恳切道“大哥,伤寒疫非同寻常,极易染上。如今因为朝廷严密控制,疫情还只是在京中福王府蔓延,据太医院传来的消息,福王府中已经有人持续服用汤药病情好转,您不如先在这里住下,静待消息。”
赵翎心中已有决定,笑了笑,道“多谢弟妹盛情,只是我”
“只是你什么”外面传来赵郁的声音,随着越来越近的靴子声,赵郁大步流星进了内书房,先向赵翎见了礼,然后看向兰芝,眼中带着问询。
兰芝柔声道“阿郁,我把情况都跟大哥说了。”
赵郁点了点头,道“兰芝,你回去休息吧,我和大哥谈一谈。”
兰芝正要起身,赵郁却又交代珊瑚“好好扶着王妃”
兰芝如今怀着身孕,就怕地下万一有水结冰,路滑易摔。
经历了那么多事,赵郁对“人心险恶”四个字简直是认识深刻。
珊瑚忍着笑,答了声“是”,扶着王妃出去了。
若是以往,赵翎定要打趣赵郁,可是如今他哪有那种心情。
赵郁拖了一张官帽椅放在赵翎身前,自己坐了下去,然后道“大哥,你得帮我。”
赵翎一愣,凤眼微眯看向赵郁“阿郁,你又闯什么祸了”
赵郁凑近赵翎,低低说了几句话。
赵翎“阿郁,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他居然派人不声不响就和西夏赫孙打了起来,朝廷中如今一点风声都没有。
赵郁眨了眨眼睛。
他就是胆大包天啊
赵翎叹了口气道“我先回王府吧,先处理完家事,再说国事。”
赵郁还要再劝,赵翎摆了摆手“你不必再劝了,我总得担负起自己该担负的责任,不能一味逃避了。”
听大哥这样说,赵郁知道大哥心意已决,当即叫了孙秋进来,道“你去太医院一趟,就说我的命令,领六套银丝头罩及辅助的药物。”
如今太医进入福王府,都需要用银丝头罩罩头,而且用搀了药粉的布巾捂嘴,否则根本不敢进去。
兰芝回到内院,刚扶着珊瑚绕过影壁,便看到阿犬从正房明间跑了出来,心里不由一喜“阿犬”
阿犬好几日没见娘亲了,想得很,听到丫鬟通禀说王妃到了,就跑了出来。
他叫了声“娘亲”,迈动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来,隔着锦裙一把抱住了娘亲的腿,仰首哼唧着撒娇“娘娘亲”
兰芝心都要融化了,弯腰抱起阿犬“我的心肝小宝贝阿犬”
阿犬被娘亲抱了起来,便捧着娘亲的脸,先在娘亲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左左右右又亲了好几下。
兰芝被儿子柔软的唇亲得心里软绵绵的,抱着阿犬慢慢往正房走,口中道“阿犬,这几日开心么想不想娘亲呀”
阿犬如今口角已经很伶俐了,双臂揽住娘亲脖颈,把在蔡家营和在宫里好玩的事都和娘亲说了一遍。
翡翠带着跟随进宫的两个丫鬟出来行礼“见过王妃”
兰芝笑眯眯道“你们辛苦了”
又道“这次跟世子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