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给小公子办了满月宴,京中各家各府都上门道喜了,少不了有人或是推崇或是暗示。
这不,惠王实在耐不住,就进宫找陈皇后了。
如今陈皇后十分低调,借着身子不济常年在坤宁宫养病,风头都被皇贵妃抢了,她也径自不语。可在惠王心里,天下再没有比他母后更为睿智的人。他们中宫一系几番险象环生,多亏他母后运筹帷幄,才能跌入谷底依旧能绝处逢生。
如今陈皇后一改早年做派,十分俭朴低调。
她穿一身家常的靛蓝色常服,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纂,也没戴什么首饰,只以一枚玉簪固定住发髻。
宫里的女人都喜修佛,越是年纪大越要修佛表示自己平心静气。以前陈皇后从来不喜这个,这几年不知为何也沾染了此道,大抵是心中无依,只能寄予佛法寻求心中安宁。
倒也不是没成果的,至少陈皇后的气质与以前截然不同,以前雍容大度又居高临下,如今多了一份平和的悲天怜悯。
听完惠王的叙述,哪怕她的功夫也算修炼到家了,眼中还是闪过一波涟漪。
“那些人不过是些墙头草之辈,你不要与他们相交,免得惹来你父皇猜忌。你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你父皇专权擅政,立谁为储,从来不是那些大臣们说了算,而是他自己说了算。”
“可”
“可什么”陈皇后脸色冷了下来,道“你吃了这么多亏,还是没长教训你忘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忘了我当初与你怎么说你本是你父皇最喜欢的儿子,却接连惹他厌恶,最终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心疼你纵容你,以至于惹得你父皇不满,让那贱人钻了空隙。你太子之位被废,嫡子夭折,宋氏殁了,本宫因为陈家的见风使舵惨遭牵连,差点后位都保不住,不得不弃车保帅,退居这坤宁宫修佛茹素示敌以弱。
“你觉得你现在封了王,又有了嫡子,就算行了你别忘了那个贱人现在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人,只要她还在一日,你父皇就不会轻易下决定立储。你别低估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影响,你父皇明知我们与皇贵妃一系有嫌隙,他如果立你,日后他龙驭宾天,你登基为帝,我必然是皇太后,我们能饶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你连形势都看不清明,只凭了几个墙头草之辈怂恿,就觉得自己能复辟如果真是联合朝臣逼你父皇就行,恐怕吴王赵王早就是太子了,还轮得到你”
陈皇后的这一番话,说得惠王是冷汗直流,心里的那点儿激荡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还有颓然和惶然,如果真照他母后这么说,他不是与大位无缘了。
“母后,那不如我们”
惠王做了个手势,眼中狠辣一闪即逝,再是近些年装得谦虚恭谨,也难掩其本性。
“打消你的念头若此法能行,她还能活的到今日让我们动手,那些个人早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陈皇后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如若照母后所言,父皇为了保护那一窝子贱人不立我,那定是立老三,真等到老三得势,还有我们的活路”
不得不说,惠王的抱怨戳中了陈皇后的心事,他们和那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今能维持和平,不外乎建平帝。一旦建平帝有朝一日不在了,就是个你死我亡的下场。
陈皇后不停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紊乱的呼吸渐渐平静。
“别着急,魏王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她声音平和,似在说服惠王,又似乎在说服自己,“你看魏王,成日里只管捣鼓那破书院,朝政之事一概不管,你父皇反倒待他亲厚。不争即是争,只要你父皇一天不立储,只要你继续保持,别让人抓到错处,你的赢面就是最大,毕竟你是嫡长子,你母后再不济也是中宫皇后。”
惠王也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到底不再是以前,知道母后说都对。
今非昔比,他确实不能着急。
“快去吧,别在这待久了,免得你父皇以为我们母子又在谋算着什么。你与其把功夫浪费在母后这,不如多去乾清宫,铁杵都能磨成针,你到底是你父皇曾经最喜欢的儿子,情分在那里。人啊,上了年纪就在乎这个,不然你父皇也不会借着小儿之争,敲打你们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记住,兄弟和睦,你待魏王越亲厚,越是尽释前嫌,你父皇才会考虑把大业交给你,毕竟谁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
听了这一席话,惠王更是觉得心中一片清明,忙应道一声是,就匆匆离开坤宁宫,往乾清宫去了。
快到乾清门的时候,竟与魏王一家人相遇。
平时惠王虽表现得状若无事,似乎不管什么事都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情义,到底心中有隔阂,只是维持面子情分,从不主动。
可今日也是出了奇,原本魏王只是对他微微一点头,就打算走过去的,而他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老三”
惠王面带笑容,能明显看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魏王微微蹙起眉,转头对凤笙道“你先去母妃那儿,我等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