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后,在宗祠里哭了半日,就坐着马车来海州找方凤笙了。
他这趟来带着九姨娘,可即使九姨娘都没能止住他的如丧考批。
“我这可是孤注一掷了,我这可是破釜沉舟了,我昨晚儿睡觉做梦,都梦见我爹骂我败家,竟然把祖上传的营生都给卖了,我爹在梦里拿着鸡毛掸子撵我,把我撵得满院子乱窜”
凤笙正坐在大案后,伏案写着什么,听黄金福在耳边聒噪,听得是满心感叹。
边上,九姨娘也是满脸尴尬,坐立难安,想把他揪坐下来,却又觉得人前不能不给面子,只能这么进退两难地看着面子被丢得一点儿都不剩。
终于,在黄金福又哭湿了一条帕子,管九姨娘要帕子时,九姨娘忍不住了。
“你给我坐下”
然后黄金福就坐下了。
坐下后,还是抽抽搭搭的,不去看他那小山似的体格,还真有点小可怜的意味。
九姨娘正欲和凤笙说几句莫见怪的话,凤笙突然站了起来。
她亲自去门外叫人换茶,等下人给三人都换了茶后,才看向黄金福,道“行了黄老爷,您也就别装了,这场买卖你做的不亏,隆日升的干股您换了两成,那可是不比做盐差的买卖,躺着吃红利,您这辈子也吃不完。更不用说黄家本就外强中干,隆日升付您的银子,算是解了您燃眉之急,把困顿您多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全部套现,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黄金福没料到凤笙会说得这么透彻,有点不自在的道“那能一样我那可是永永百年,就靠着这东西,我黄家还能再传几代稳稳的,现在等于是把吃饭的家伙换出去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您即使捏着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过阵子就不值钱了。”凤笙端茶轻啜,说得风淡云轻。
可恰恰是这种态度,让黄金福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不过是个师爷,却手眼通天,能量比想象中更大。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做出的事无不是能引得一方震动的大事。
至少,外人都以为两淮盐政改革,是范晋川主持。实际上黄金福知道,其中有七成以上,是出自此人的手笔。
而他,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
“那我不管,方凤甫你既然怂恿着我把引窝卖了,你就得负责”说着,黄金福竟耍起了赖。
这么一尊庞然大物耍赖,真是让人没眼看,九姨娘都想捂脸把他拖走了。
凤笙拿起一纸文书,站起来道“我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这是我从方大人那里请来的文书,加盖了他的大印,这盐店之事就劳烦黄老爷了。还请您务必用心,争取早日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
黄金福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拿过文书看清内容后,笑得更是畅快“好一个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我喜欢方师爷这话,就凭你这话,我老黄可得拼命了。让他们笑话我卖了引窝,以后要讨饭为生,看是谁看谁讨饭”
话说到最后,黄金福说得咬牙切齿。说着,他就一阵风似的卷走了,连九姨娘都忘了。
“以后姨娘有何打算”凤笙送九姨娘出去,边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陪他先到处看看吧,这些年为了生意,总是困守扬州一地,如今也能四处去看看了。”
“大江南北,风景各有不同,能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到了门外,九姨娘拒了让凤笙再送,人都已经下了台阶,她突然又转身道“其实他没有那么伤心,把东西转出去的当晚可兴奋了,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凤笙没料到九姨娘会主动漏黄金福的底儿,失笑道“人生在世,总是需要点动力,才能活得更快乐。”
“你这话说的是极。”
看着九姨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凤笙失笑地摇了摇头,回到屋中。
都在等淮北的盐售空殆尽,可非但没等来,反而看到的是一船一船的盐从淮北运出来,销往引岸之地。
因淮北盐价廉,现在在苏、皖、赣、湘、鄂、豫六省,很是畅销。毕竟百姓们都怕事,能吃上官盐,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吃私盐的。
当地小商贩也十分喜爱淮北盐,以前因官私盐没有明确区别,逢上巡检司路检,他们要想解释清楚所售之盐的来处,十分麻烦,最后只能以塞好处作为告终。久而久之,再加上官盐价昂,卖不出去,还不如售私。
如今淮北盐票盐不离,他们去往各处售卖不怕路检,自然更愿意售卖官盐。
而与此同时,两淮盐运司又放出消息,将在引岸之地设盐店。是时盐店仓储齐备,各地商贩就可不用再舟车劳顿前往盐地,只在当地进行购入即可。
消息放出,又是一片哗然。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月,随着漕粮和税银押解进京的同时,今年的盐课银也同时押送至京。
不过今年的两淮盐课是分开押送的,淮南一批,淮北一批。
经过户部的盘点,淮南盐因严重滞销,今年的盐课只有一百三十万两,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