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坑蒙拐骗的老道士。”李鹜沉下脸,恶狠狠地说“再让我遇到他,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沈珠曦一惊“这是为什么”
李鹜身上这花绣,技艺高超,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他为何怒气冲冲
“他欠了老子五十两银子酒钱,说要用花绣来抵,自称是什么天下闻名的花绣博士放他娘的屁他绣的是什么玩意”李鹜越说越气,怒从心里,握住一旁磨好的菜刀“老子再见到他,一定要拧了他的”
李鹜眼睛一瞥,看到旁边沈珠曦眼中流出的一丝惊恐。
“拂尘。”
原来是拂尘,沈珠曦松了口气。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她犹犹豫豫地说,目光落在他右臂的游凤花绣上。她怎么看,这也是一副气韵鲜活的佳作,为何李鹜要把它贬得一文不值难道花绣界另有一番鉴赏规则
“我要的是游鸭花绣,那老骗子定然是绣不来鸭子,这才图省事,给我换成了游凤。你说,他给我绣了我不要的东西上去,骗我消肿之后就是鸭子,然后拍拍屁股跑了难道我不该找他算账”李鹜沉着脸说。
游鸭花绣沈珠曦想象了一下,沉默了。
“凤是只有你们女人喜欢的东西,你看那什么凤冠,凤钗他给我绣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算什么个事”
“其实,凤为雄,凰才是雌。男子和凤也是相配的”沈珠曦还有一句话没说,更何况,那一身游凤确实比一身鸭子好看得多呀
他绣一身鸭子在身上,才叫什么个事
李鹜却不这么想,他一脸阴沉地看着手上的游凤花绣,说“要不是想着这是我的五十两银子,我早就去把这玩意洗了。”
沈珠曦不忍他暴殄天物,忍不住劝道“你再去找个花绣师傅,别人也不一定绣过游鸭,况且你现在这身游凤花绣确实技艺精湛,就这么洗掉太可惜了。”
“你觉得好看”李鹜抬起眼。
沈珠曦不好意思直接称赞一个男子身上的花绣,可她说含蓄了,又怕李鹜脑子一热,当真去把游凤花绣洗掉了。他绣鸭子倒无所谓,只是这已经绣好的杰作,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让它消逝世间。
“嗯。”她移开视线,含糊应了一声。
这微弱的一声称赞,还是被李鹜捕捉到了,他那条看不见的尾巴立时翘了起来。
他用和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看着手臂上的花绣,扬着嘴角道“绣在老子身上,当然好看了。”
沈珠曦“”
谁给他的自信
“早上我没事,你再教我写几个字。吃过晌午后,我要出去一趟,你昨天才喝醉了酒,今天就呆在家里休息,哪儿也别去。”李鹜说。
“你要去哪儿”沈珠曦随口问了一句。
“县里的衙役要去州治所送东西,现在道上不安全,县老爷要我陪着走一趟。要是走得快,傍晚就能赶回来。”
沈珠曦应了一声,心里因为那句“道上不安全”有些七上八下,停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路上小心。”
李鹜心满意足地笑了,大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
“老子能有什么事呆瓜,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午食甫一用过,李鹍和李鹊就来到了院子外叫他。
“都吃过了吗”李鹜走出篱笆门。
“在我那儿吃的。”李鹊笑道“二哥一直念叨,我亲自做了下水给他吃。”
“难吃。”李鹍小声嘀咕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抱怨,下次你就自己啃生地瓜。”李鹊笑眯眯地说。
李鹍委委屈屈地抿紧了嘴巴。
李鹜关好篱笆门,带着两个弟弟往县衙门走去。两炷香的时间后,三人来到鱼头县衙门大门,二十几个身穿役服的男人等在门口,一箱接一箱的东西正从府衙里不断抬出。
本县知县穿着他的七品官服,挺着七月怀胎般的大肚,挡在大门中央,中气十足地说着
“路上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这东西要是被劫了,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来赔都不够”
为了不妨碍搬运工作,李鹜三兄弟退到了衙门外的墙角。
李鹊看得咋舌,说“这么大阵仗这回要我们护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鹜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他随手掐断一根草茎,放进了嘴里叼着。
“几百套制式盔甲和刀枪弓箭。”他含糊道。
“军备”李鹊的神色马上严肃起来“金州要打起来了”
李鹜四处奔波,和附近的官绅富商都有来往,知道的内幕也比旁人要多上一些。他摇了摇头,说“是给金带阁里的贵人送的,不止我们县,整个金州的武备都快被他搬空了。”
“他竟然还住在金带阁”
李鹊惊讶道
“这么久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声传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衙役们检查好箱子都封好后,县老爷点了点头,伴随着几声苦役的低喝,沉重的木箱纷纷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