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就坐在床上发呆,等待沈槐的消息。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的。
沈声默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百,也不知道数了多少个来回,终于把这漫长的时间打发过去。
下午约莫三四点时,沈槐终于回来了。
沈槐的面色十分复杂,既有喜,又有忧。
各种不同的情绪糅合,表现在他脸上呈现出来的,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模样。
沈声默心中一紧,忙问他“爸,怎么样了”
沈槐摇摇头“没事,我就是心里放下一颗大石头,又有点难受。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来。”
除了这句话外,沈声默还真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就作罢了。
父女两人又续住了一天的招待所,只等着明天盘算要去什么地方。
当沈声默离开时,沈槐才重重叹口气,终于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今天,沈槐拒绝了单位的返聘。
历经风霜,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还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少年。
他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变得温吞,但有担当,能担得起自己的责任,也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女儿要照顾。
几经思量,沈槐拒绝了返聘。
他如今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时候的天总是反复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会再一次让他的生活变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劫难再来一次,沈槐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坚持下去,重头再来的勇气。
未免多变,沈槐选择了求稳。
如今他年岁大了,心小了,只想女儿一生平安喜乐。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要也罢。
在单位里,沈槐说出了自己的诉求,还提前准备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上交,表明了他的忠贞和迫不得已。
上司没多做挽留,既然沈槐要走,他便放人。
不仅如沈槐所愿,还给他结算了这六年来积压的工资,这才耽误了这么半天的功夫。
沈槐给沈声默讲述单位里发生的一切时,依旧有种云里雾里,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还获得了赔偿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沈槐喜的地方。
悲的地方,是他大难不死后,仍是心有余悸,心里觉得难安。也开始惶恐,他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这个年头,他又没有一技之长,唱戏也没个好去处,要怎么谋生呢
沈槐没把自己的思量和沈声默说。
在他看来,沈声默还个小孩子,这种大人的烦恼事,实在不必和她说。作为一个小孩子,只需要快快乐乐,简简单单长大就好。
沈声默没有一个简单快乐的童年,本就是他的失职。如今又怎么能让她掺和到这种复杂的事情当中来
沈槐辗转,一夜难眠。
好在,给他结算的六年工资,一共有三百六十块,这算一笔巨大的财富。不管前路如何难走,至少眼下是不需要愁的。
次日,父女两人带着行李走出招待所。
沈声默是第一次来到京都,看什么都是新模样。只不过她一个小孩外表有着大人的灵魂,这对她来说还不够惊奇,所以一路走来都十分淡定。
倒是沈槐,一惊一乍的,仿佛一个刚刚入城的小毛头一样,可这里明明是他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
学艺是在这里,唱戏是在这里,成角儿也是在这里。
可如今重回故土,沈槐便发现,大路变宽了,街道两排的房屋也变高了。
以前大多是木制建筑,现在有了钢筋水泥。
在这里,能看到现代社会科技带来的变化以及和旧时社会交融的情景,两种不同的风格奇异融为一体,有种日月换新天的感觉。
恍如隔世。
来到胡同入口,终于让沈槐感觉到一丝亲切。
因为这里还是没有变化的,建筑还是那些建筑,路也还是那些路,没有变得让他完全认不出来。
沈槐对沈声默说“以前我就在这里唱戏,是台柱子呢。不过戏板子班主跑了,戏堂子的老板也跑了,场地也就破败了。今天来这里走一走,我得回去看看。”
沈声默点点头,然后跟着进去了。
一路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破旧的戏堂子处。
戏堂子外面的墙壁塌了一角,没人修理,不过立在门口的柜台倒是还在。
要想进去听戏,就得掏钱买票,以前那柜台就是卖票的,如今自然是空了的,没有人站在那里吆喝。
门口柱子旁,一般会立着一块黑板,上面书写着今天要唱的吸,还有登台的角儿。
以往写的多是沈槐的名字,但凡有他登场,票必然售空,场场爆满。
沈槐介绍道“戏堂子后来不让唱戏了,被封了起来,没人敢碰。”
话音刚落,沈声默就看到贴在门口的封条早就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