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有点惊奇的样子“柚君真像个普通人啊,会去上学,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兼职。”
川上柚比他更惊奇“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太宰治失笑“对,柚君的确是个普通人。”他颇感兴趣地问“那么柚君觉得我呢”
川上柚托腮“以前的你我不认识,现在的你挺普通的。”
顿了顿,少年说道“虽然你极力用自杀来证明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作为人的你,挺普通的。”
太宰治“”
不,他自杀不是为了证明这个。
太宰治微妙地看着川上柚,想要观察他的神色,但面具挡住了最为微小的表情,让他只能去看那双金色的眼睛,看那双金色的眼睛所注视着的事物。
等等。
发完邮件的川上柚返回通讯录,正要退出,就听见太宰治的声音“这个流浪猫是谁”
川上柚“你啊。”
川上柚脸上全无心虚之色,以一种鼓励的口吻道“作为猫咪来说,你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他认为所有猫咪都很可爱啦。
太宰治鼓了鼓腮帮子,指责道“柚君,把人当做猫咪来看,是不是有点过分”
川上柚微笑,金眸疏离又柔和“可是,明明是太宰君先把人当做织田作先生的遗物来看的啊,到底是谁比较过分”
陡然冷场。
清晨的河堤少有人来,这儿又是特地挑选的偏僻之地,除却微风和阳光,没有任何干扰。
川上柚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鸢色眸子里蔓延上的晦涩的、哀伤的、缱绻的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这光芒更为清晰,就像是往常他都是隔着玻璃见到的太宰,而现在,就像是这块玻璃被消融,得以见到了更为真实的存在。
似乎触到了蚌内里的柔软。
他在哭。
川上柚莫名地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那个表现得好像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就脆弱得好像要碎掉了。
语言的力量,真的能达到如此地步吗
还是说
只是一个刹那,鸢色的眸子便蒙了层雾,玻璃又重新归位,若非川上柚见过更为清晰的景象,只怕就要一直以为如今的情况才是太宰治的真实了。
真是的。
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有一种把人欺负得很惨的感觉。
那种想要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
胆小鬼真的有点麻烦。
川上柚这样想着,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君。”迎着那双带着几分诧异的鸢瞳,川上柚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是我的错。”顿了顿,他说“织田作先生一定是一位非常好的人,我很荣幸作为他在此世的连接存在。”
金眸的少年这样说着,甚至摘下了面具,露出写满诚恳的面容“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从你这里认识他吗”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中写道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怀念逝去的友人,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对太宰治来说如此。
他的朋友非常稀少,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个,一个算是背叛了,另一个则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会独自去三人以前常去的酒吧,独自来到织田作的墓前休憩,在独属于自己的缅怀时光里,感受那深深的如潮水般的哀伤将名为“太宰治”的人淹没,自身仿佛浮游与世界之上,看到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此世的羁绊。”
“也可以叫枷锁、眷恋、支柱、系住风筝的线、定位自身的锚。”
川上柚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轻柔且充满耐心,明明只有16岁,那一瞬间却宛若古老的智者,且充满了一种13岁的自己看不出来,18岁的、阅历更加深厚的太宰治却能够察觉到的,神圣的气息。
像是曾在神恩下沐浴良久。
太宰治在出差西方时见过这样的神职人员,他们的精神面貌和常人不同,如同长久用枪的人手上会有枪茧一样,长期侍奉神明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特征,那是种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气息。
恰似三年的黑手党生涯带给他的、抹不去的黑暗。
太宰治礼貌地没有探究。
很明显,这是川上柚12岁前的经历,而他14岁被森鸥外捡到前的经历,同样是空白。
那么为什么要和对方分享织田作呢
因为不忿织田作曾经施加的恩情不被知晓,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