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许星辰总担心杜兰薇会突然撒酒疯,砸场子,破坏姜锦年的婚礼。事实证明许星辰想多了,杜兰薇哪怕醉酒也有分寸。她扮演了一位细致体贴的伴娘,始终垂眸敛眉,陪伴在姜锦年身边,甚至没看一眼傅承林。
傅承林今天穿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分外英俊潇洒。虽说他这样的着装打扮,和平常相比,差别并不是很大,但他永远是引人瞩目的。他在灯光聚焦时,郑重给姜锦年戴上婚戒,她的手指在他掌中微微颤抖,于是他不等司仪说什么,低头在众人面前和她接吻。
亲朋好友都在宴席中欢笑。
姜锦年屏住呼吸,像是尝到了初恋的滋味。
她一瞬间想和他说很多话,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终于能倾诉千言万语。她无法自控地热泪盈眶,双目盈着水光,定定将他望着,最后她笑着说“这下,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了。”
他说“这不是很好么”
她点头“是啊。”
仪式结束后,婚礼进入尾声。
姜锦年家的亲戚们较为拘谨,只有姜锦年的父亲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姜父找到了亲家公,连声敬酒,还问他“亲家母今天没来吗”
傅承林的父亲顿时尴尬。因为傅承林提前打过了招呼他只邀请了亲生父母参加婚礼。往后,他不会再和继母打交道,凡是继母在场的饭局,他不会出席。
父亲还问儿子“你跟她闹僵了”
傅承林却回答“谈不上闹僵。她针对姜锦年,我撞见了两三次。您要护着老婆,我也得护着老婆,做男人不能窝囊。”
父亲哑口无言。
婚礼上,他没怎么说话。
姜父暂未得到回应,便不再发出疑问。他朝着姜锦年和傅承林走过去,又见到一位满头白发的女人。这位老太太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吧。她握着姜锦年的手,关切地说了几句话,姜父听见姜锦年回答一声“谢谢婆婆。”还在老妇人的面前装出一副乖巧模样,举止十分娴静。姜锦年在她外婆跟前也是这样,她对待女性长辈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她小时候像个白米糕团子,经常被婶婶们轮流抱在怀里,每逢过年,她能拿到最多的压岁钱。
姜父大胆揣测那位老妇人的身份。
傅承林和姜锦年离开之后,姜父走过去,与那位老妇人攀谈,还说“我是新娘子的爸爸,您好。”
老妇人笑答“您好,我叫方宛。”她犹豫几秒,才说“我是新郎的妈妈。”
姜父当时就震惊了。
方宛接着夸赞道“谢谢你们培养了年年这样的好姑娘,聪明有灵气。她和承林认识九年,感情深厚,小夫妻俩今天都很开心。”
姜父结巴道“啊,对呀,开心嘛。”
他退休后,赋闲在家,常看tvb的连续剧。他借用连续剧里的一句话“一家人嘛,最重要就是齐齐整整。”
方宛附和了他的话。姜父见她温文尔雅,谈吐非同一般,他心直口快地说“我要是问得不对啊,您也甭回答我。前几个月,我和年年她妈,都在山云酒店里见过了傅承林的父母,那时候”
他还没准确地描述完问题,方宛已经猜出了他的意图。方宛倒也没隐瞒,坦诚道“傅承林他爸爸再婚了。您上次在山云酒店见到的,是傅承林的父亲和他的继母。”
姜父豁然开朗,旋即又问“您也在北京生活吗有空可以常来我家坐坐。年年她妈退休了,日子过得清闲,喜欢跟人聊天。”
方宛答应了。
但她有些失神。
姜父找不到话题,随口道“您也退休了吗”
方宛道“我是高级精算师。”
职位名称一冒出来,吓了姜父一大跳。借着婚礼的机会,姜父到处结识了一帮傅家人,几乎每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那种压迫感如浓云一般聚集着,其实挺恐怖的。他更没了主意,以两秒一次的频率轻微鼓掌,试图交流道“这些年的高级精算师工作好做吗”
“这些年的行情啊”方宛道,“我答不上来。”
方宛原本想告诉姜父,她刚出狱不久,又怕吓着人家。另一方面,今天是她儿子举办婚礼的日子,她不愿提及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当年,为什么要做集资理财呢因为她确实欠下了大笔赌债。为什么要飞去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博呢因为她盲目相信自己的精算能力。她发现丈夫通过工作结识了一名姓杜的女律师,关系暧昧,打得火热。而她狠不下心来,与丈夫一刀两断。有人借酒消愁,方宛借赌博消愁,她自认是专业精算师,能掌控牌运与概率。哪怕后来做理财产品,她也是抱着赌徒的心态,并没有挥霍投资者的钱想当初,如果有两个投资组合摆在她面前,组合a带来30收益率的概率是03,组合b带来5收益率的概率是07,方宛一定会选择组合a,而非组合b。她甚至完全忽略了风险控制。
她输得彻底。
九年的铁窗生活,让方宛看开了很多。如今,再让她做出取舍,她一个投资组合都不会选。她来参加婚礼,也是圆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