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延军和姜淑芬夫妻觉得最近的日子挺操蛋的,可要他们和身边的人说说他们最近的日子到底是怎么一个憋屈法,却又说不出口,有一种有口难言的苦逼感。
“老晏啊,你可真有福气啊,咱们这些老伙计,哪个有你这样的福分,临老了,还能享儿子的福。”
晏延军一到办公室,就听到了那些同事们的奉承,谁让他儿子成了大老板,并且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消息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林市呢,身边的熟人谁不知道,晏家发达了。
说起来,因为现在房价高的缘故,说是养儿防老,可往往父母双方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得为了儿子攒首付,攒车子而奋斗,等到攒够了房车前,还得愁儿女结婚的花销,将来养育孙辈的补贴。
别说得到儿女的孝敬了,儿女能够不死命啃你,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但晏延军不一样啊,公司里谁不知道他儿子听话孝顺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套大别墅,还写在了父母名下,等房子交房装修完,他们就能能够住进去了。
那可是林市最好的楼盘,在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就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晏延军一下子就跑到所有人的前面去了。
“哪的话”
晏延军扯了扯嘴角,他心里苦,可当着同事的面,他还是得绷着不能说。
没错,这个儿子出息了是让他很开心,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事,又让他觉得,儿子太有钱太出息,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晏家的条件还算不错,姜淑芬和晏延军都是工人,当初下岗潮,姜淑芬的工厂效益不好,被买断工龄下岗,晏延军则是换了个工厂,因为文凭不错的缘故,现在也算是熬到小小的管理层了。
凭着当初攒下的钱,和姜淑芬买断工龄的补偿,晏家买了两个小店面,这些年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挣个五千,这在消费不高的林氏,足够一家人的开销了,加上晏延军的工资,一家人能够过的十分滋润。
可或许是因为从苦日子过来的缘故,晏延军平日里的花销十分节省,他只抽七块钱一包的雪娟烟,这种烟入口辣,烟味儿呛,一开始抽这种烟,是为了省钱,后来渐渐抽惯了,晏延军还真舍不了这个了,即便现在他的收入完全支撑的起他抽二三十一包,甚至更贵的烟,他也没把雪娟给换了。
每天半包雪娟,对于晏延军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儿子给他报了什么礼仪班,养生班,他抽雪娟还成了大罪过了,只要被那些老师逮着,就是一顿教训,现在晏延军都不敢当着家人的面抽烟了,每天偷偷摸摸的,抽根雪娟,就和做贼一样。
这也就算了,他这把年纪了,穿衣服当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加上他上班的地方,聚集的就是一堆当初幸运的没被裁退的老工人,穿老头衫,大垮裤的比比皆是,对于晏延军这样中年发福厉害,挺着个将军肚的老头,这才是他最喜欢的打扮。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往日里喜欢的衣服统统都被那些礼仪老师扔的一干二净,因为穿着要符合身价,符合涵养,他被迫穿上了束缚感重的衬衫西装,系上了皮带,每天他那大肚子就觉得勒得慌,做人都没滋味了。
晏延军也不是不想反抗,可身边那些亲戚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阿褚这个年轻的亿万富翁的脸面,他们不能那么自私,光顾着自己享乐,而不照顾着些儿子。
还有,穿西装穿皮鞋不好么随随便便就上万的价格,一般人还穿不上呢,这些衣服代表的都是儿子对他们的孝顺,要是不收下,就是辜负儿子的好意。
这番大道理堵到他面前,晏延军还能说些什么,即便心里头再不情愿,都只能忍下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只当他谦虚,完全没想过晏延军现在心里的苦恼。
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姜淑芬身上。
作为一个标准的奔五老太太,她的审美全方面体现了这个年龄层的主流偏好。
黄褐色的小卷发,红红紫紫的连衣裙,纹好眉毛和眼线,涂好粉饼和口红,她就是最美丽的广场舞一枝花,但是自从上了那个礼仪班,姜淑芬曾经的所有喜好,都被推翻。
红绿色的衣服不能穿,取而代之的是号称高级灰调的女式连衣裙,裁剪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线条,无处不凸显着昂贵和高级,可是这样的衣服,在姜淑芬眼里,那就意味着普通和丑陋,被迫穿上这样“简陋”的衣服,她都不好带着自己的小花扇去小区花园找自己那群小姐妹跳广场舞。
明明家里有钱了,往日里最爱的搓麻将活动被迫取消了,最热衷的八卦家长里短的活动被严厉喝止了,姜淑芬就和木偶人一样,被迫跟着那群老师学习,在一开始的热度过后,现在光顾着想着怎么从这种辅导中摆脱。
“不行了,得找儿子谈谈。”
晏延军和姜淑芬在经历了两个月的辅导后,萌生了同一种想法。
“爸,妈,你们想找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