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默然无言,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他低声说“你还挺了解我。”
“别说谢谢,小真。”容鸿雪的肤色本就苍白, 此刻更是如雪花石膏像一般, 他疲惫地吁出一口气,“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跟我说谢谢的。”
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示意易真躺上来。
易真犹豫了一下, 驾驶舱就这么大点地方, 现在天色已晚,还有一个重伤员,只能在机甲上凑合一晚上, 总不能说, 我就在旁边打坐一晚上。
他卷了卷宽大的毛衣, 慢慢躺在容鸿雪身边,也不知道毛衣是什么材料织的, 又蓬松又软, 保暖性很强, 但摸起来并不厚, 反而薄薄的。
容鸿雪面对他侧躺, 绷带上的消毒剂味道, 以及他身上隐隐的血腥味, 顿时扑在易真的面上, 易真嘴角抽了抽“你应该平躺。”
容鸿雪“我不。”
易真“你会窝着自己的伤口能不能把脸转过去”
容鸿雪“我就不。”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易真才惊觉, 这种对话模式跟小学生的“反弹” “反弹无效”有什么区别遂闭上了嘴巴。
紫霞西垂, 夜色四合, 光线从大黑天的视镜中折射进来,将驾驶舱染成了一片似梦非梦的暗色,易真阖着眼睛,静静说“现在我们的通缉令,应该已经下发到每颗星球的每个城市了。”
容鸿雪笑了一声,问“你害怕么”
“正常人都应该害怕。”易真说,“你有下一步的计划”
容鸿雪没说话,过了一会,他突然道“我好冷,好想抱一个暖和的”
他哼哼唧唧地拉着长音,易真睁开眼睛看他,正对上容鸿雪低头凝视自己的目光,他无声且无辜地对易真做出未说完的口型。
“老婆”。
易真面无表情,“啪”地伸手拍在他脸上,东海化玉决运转之下,易真的肌肤冰冷透凉,便如真正的软玉。
“很高兴你说的不是我。”
容鸿雪伸长手臂,一下把易真抱得结结实实,牢牢按在自己胸前,重新叫道“我好热,好想抱一个清凉的”
易真“滚啊”
容鸿雪毫不顾忌地敞开胸膛,一点都不怕易真给他来个二度重创。他一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一边讨饶道“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疼有计划,有下一步的计划”
说到正事,易真从这厮铁一样的臂膀中使劲挣出个脑袋,语气不善“什么计划”
容鸿雪说“我带你去找陨星辰。”
“陨星辰”易真若有所思,“猩红斗篷星系的大贤者,那个接近四维生物的存在”
“没错,”容鸿雪说,“贤者的强大,连我都难以匹敌。她一定知道世界的秘密,以及那些外来者的”
容鸿雪一顿,慢慢停下声音,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丝十分久远的,差点就被他忽略了的细节。
他和易真的初见,用客气一点的话来说,是十分不愉快的,而用不客气的话来说,则堪称你死我活的修罗战场。易真用觉醒的力量折断了他的手腕,他反过来压制了易真,思索自己要不要直接杀了他陡生异变的小嫂子。
就在这时,陨星辰的消息接入他的光脑,事关生物矿的开采权,就连他也不得不马上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宜,丢下易真,专心奔赴猩红斗篷,处理因合作方突然变卦而导致的烂摊子。
现在想来,陨星辰的突发讯息,何尝不是一种颇具深意的警告和制止
“对,”他点头,“我确实该带你去见见陨星辰,明天我们就出发。”
“等等,”易真虽然不情愿被他抱着,但该告诉他的事情,还是得说,“黎泽宇的身份”
公布裁决十二席的来历,意味着他与容鸿雪的结盟进一步加强,尤其是易真也曾被称作“裁决第七席”,偏偏去问太阿,它却什么都不肯说。
“我知道了。”听罢,容鸿雪倒是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按了按易真的脑袋,“睡吧,很快我们就得走,按照坐标看,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易真“要睡觉可以,你先给我松开。”
容鸿雪“zzz”
易真“”
好在他们都不是需要长久睡眠的体质,两人只睡了四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
为了先行摆脱帝国的追捕,容鸿雪驾驭着大黑天,不惜再度撕裂伤口,一次性跃迁了十七次虫洞,最终跑到了阿佐特星系边缘的不知名小行星上暂时落脚。
绕是如此,他们能够安稳的日子依旧不多,空间的能量波动很快就会引起附近军团驻军的注意。易真拖着伤口又渗出血来的容鸿雪,先在茂盛的森林中暂时找了隐蔽点,一个浅浅的小山洞。
容鸿雪早已将麾下的副官早早派出了阿佐特星系,还留在境内的,统统不是他的亲信,现在他们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一切只能靠自己。
蚀骨灵蝎还在沉睡,这是它陷入睡眠的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