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本宫都知道。”莫婉华的声音愈发不耐起来,“不止如此,陛下还说,待她迁宫一切收拾停当后便叫阖宫嫔妃去明义殿觐见。林嫔”她一双美目望着对方,“本宫今日精神不济,若是你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便早些回自己宫中罢,本宫要午睡了。”
说着便收回放在炕几上的手,作势要起身。
“娘娘。”林嫔出言拦住她,“您莫急,妾话未说完。”
莫婉华便又靠回了凭几上“方才便叫你快些说了。”
林嫔便道“这顾贵嫔素来不得陛下喜爱,入宫六年了也只去过浴堂殿一次,从前见了娘娘您可都是要见礼问安的。现如今几是一夜间,她成了贵妃,位列四夫人之首,而您却要在她之下,日后见了变成向她行礼,这您甘心么”
莫婉华乜了她一眼“本宫说呢,这天寒地冻的,你没事巴巴地从贞信殿到本宫这泰安殿来,还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原是为了挑唆本宫。怎么,你自己不服气顾贵嫔,倒想借本宫的手将她除掉”她冷哼一声,“想得倒好”
林嫔被戳破了心思却也不见半分窘态,反而沉着性子,缓声道“妾是不忿那顾贵嫔,先前这么些年都不得陛下喜爱,眼下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令陛下一夕之间竟如此沉迷。不说妾了,如今这后宫中,不喜她的人又岂非只有妾一人她那样的家世,凭甚就将娘娘也越了过去”
“本宫可未曾这样想过。”莫婉华青葱般的指尖轻抚着独占春的花蕊,仿佛对这花起了无限兴趣,“横竖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贵妃,她家世如何,越不越过本宫也不是本宫能决定的。况,你又有什么好不忿别忘了,你我头上还有个位列九嫔的宁淑媛,她都没说什么,我们作甚当这个出头鸟”
林嫔叹口气“娘娘您又不是不知,宁淑媛醉心诗书,每日待在自己的清舒殿中,不是临帖便是看书,对恩宠位份从不在意。别说是顾贵嫔封贵妃了,便是那顾贵嫔明日便封了后,她也能照着规矩制度,给顾贵嫔磕头行礼后便又把自己关在清舒殿中,不问世事。”
莫婉华似是也想到了宁淑媛那个遗世独立的性子,唇边勾起一抹笑“她啊,跟个呆子似的,一天天地,恨不得钻进书中。不过”她顿了顿,片刻后又道,“你方才说,顾贵嫔封后这样的无稽之谈还是少说些。”
陛下登基近十年,膝下尚无儿女,朝中亲王大臣以此多次上书,提请陛下早日纳后,毕竟后位空悬,君王又无子嗣,于百姓国祚无益。可陛下每每听到这样的上奏都是听过便罢了,从不放在心上。
贤妃执掌六宫多年,宫嫔心中怎么想尚且不说,但朝中立她为后的呼声却从未断过,可即便如此,陛下也只是将她搁在四夫人之末的位置上,便再也没有晋位或是顺应前朝封后的意思。
当今圣上对后宫确是不甚上心,先帝在世时,宫中美人繁多,即便不算那些散号承衣,有品轶的便有两百余人,陛下即位后,特意着人将西内太极宫中的各处宫殿修缮了一番,之后便将先帝的嫔妃们全都挪到了西内。
如今已然快到武定十年,陛下后宫中算上承衣这等散号,也不过二十余人不到三十人,且高位嫔妃,数来数去就这么几位。今岁的采选,陛下更是一人未选,这后宫中许多殿宇都还空着。
后宫的女子虽有野心,但到底也不是自不量力之人,那个陛下身边尊贵无匹的位置,虽也肖想过,可从未有人觉得自己是有资格去坐那个位置的。
于是众人都觉得,照陛下这样的心思,后位少不得还得再空悬几年才能稍有些眉目。
故而当听到林嫔将顾素未与后位联系在一块时,莫婉华便下意识地觉着不可能。
可林嫔显然不这么想,她身子微微前倾,凑近莫婉华。
“娘娘,妾说这些并非是信口胡言,您想”她说着指间在桌上写了个字,“这个字,历来不做封号用,原因虽不明说,但谁的心中没谱呢如今陛下亲自将这字赐顾贵嫔做封号,再加上阖宫觐见,这样的巧合撞在一起,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你是说”莫婉华双眉微蹙,“陛下这是给她铺路”说完她自己便反驳,“怎可能你当后位是集市摊位上买萝卜,一抓一把么”
林嫔“娘娘真就如此笃定您别忘了,当初陛下可是下过旨,叫顾贵嫔与贤妃一同接见外命妇的,若非顾贵嫔自己不愿,只怕冬至那日外命妇们就知道这么个人了。”
莫婉华轻哼一声“最后不要没见着吗”
“那是冬至,这眼见着就快元正了,待元正时,顾贵嫔早成了贵妃,那这接见外命妇一事由她来不就顺理成章了”
“元正”莫婉华抚着独占春的手一顿,“眼下掌六宫权的是贤妃,顾贵嫔就是成了贵妃又如何,陛下难道真个让一个毫无经验的贵妃去接见外命妇”说着她似是想到什么,抬眼看着林嫔,“再者说,即便真是顾贵嫔又如何你要不乐意,就自个找陛下去说,叫他撤回旨意。要没那个胆子,就乖乖待在你的贞信殿,别在本宫这儿搬弄是非,你想除去顾贵嫔,本宫却不是你能随意使的刀子”
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