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已被抬,流了满地的鲜血还来不及清洗,铺内气味浊腥难言。陆徜恍若未察,慢慢踱过血迹,到明舒面前。他从官署急赶而来,身上穿的还是簇新的官服,不过原本整齐绾在乌纱帽内的发髻有些乱了,鬓边垂下几缕发丝,年轻的面庞上没有少年稚色,眉宇间全是逼人气势。
果然,做了官就不一样了。
明舒已站起,略侧了身,把受伤的手臂往里一藏,企图避过陆徜的目光,陆徜没追究,只找大夫“这伤看过大夫了大夫呢”
应寻代为答道“大夫先行一步已离开,前他已包扎陆娘子的伤。这伤是皮肉伤,并无大碍,还请陆大人宽心。”
陆徜转“那要多重的伤才算有大碍”
语气很平静,可字里行间的反诘,毫无客气可言。
应寻被他问得无言以对,明舒捂着手臂过来,道“阿兄,我真没事。”
“你的胆子这是被我纵得越来越大了,什么事都要去掺一脚”陆徜仍是平静。
这平静就像是冬湖面的薄冰,看着无波无澜,底下还不知如何暗潮汹涌。
按照惯例,这种时候别和他争辩最,明舒识相地闭上嘴,旁边的应寻觉事情因案子而起,他有必要替她说几句话,将过错揽到自身上“令妹受伤是我等办事不力,没能保护她,大人要怪就怪我,与令妹无干。”
应寻话并未安抚陆徜的怒焰,明舒明显察觉到他眼神更冷了,她连忙道“阿兄,这和应捕快没有关系,是我冲动行事受了伤。”一边朝应寻急道,“你别说了。”
“我的家事,不劳应捕快操心。”陆徜也不转只盯着明舒,问她,“现在,要跟我回去吗”
“跟”明舒点如捣蒜。
陆徜转身外去,明舒只能朝应寻挥挥手,跟上陆徜。陆徜到帷幔前停步,将幔布掀高,让明舒不必矮出了帷幔后,才跟出。应寻站在原地,目送这二人离去。
因为急赶着过来,陆徜策马前来,马儿正拴在街边的拴马石上。明舒伤了一边手,爬不上去,正蹙着眉站在马旁,思考该如何上马,还没等想到解决办法,腰上忽有温热掌心贴来。
在她回神之前,她已双腿凌空,整个人被陆徜掐腰抱起,连一句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侧坐在马背上。陆徜半字未吐,转身去解缰绳,而后利落地翻身上马,狠狠一勒缰绳。
马被他勒得扬起前蹄嘶鸣出声,明舒顺势后倾倒,落进陆徜胸前,这一回,陆徜没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左手扣住她的腰肢防她摔下,右手控缰,口中重叱一声,策马奔出。侧坐的明舒被他牢牢扣在怀内,半点不敢动弹。
不多时,马儿转入驰道,陆徜催马疾驰。呼呼风声自耳畔掠过,吹得明舒鬓发全乱,她靠在陆徜胸口,汲取他怀中温度,已无从去想二人这般靠近妥不妥当,满心只剩下一个念。
阿兄这来势汹汹的怒焰,恐怕没有前几次那么容易安抚。
及至到家,陆徜依旧不发一语地将她从马上抱下。
天色暗去,曾氏已烧饭菜等二人回来,看到兄妹两人一个寒着脸,一个捂着手臂进屋,不由问“你们这怎么了”
“阿娘”明舒慢慢松开手臂。
“我的天爷,你的手臂怎么了”曾氏被她手上的伤吓了一跳。
“没事,不心摔的。”明舒忙道,说话间偷偷觑了眼陆徜,见他没揭穿她的谎言,稍稍放下心。
要让曾氏知道这是箭伤,非担心死不成。
“我去装饭,阿娘,你帮她把衣裳换了。”陆徜冷冷一语,转进了厨房。
曾氏狐疑地陪着明舒上了楼,一边协助她换衣裳,一边问她“你阿兄怎么了”
“阿兄生我气了,很严重那种。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消消气”明舒心翼翼把手脱出衣袖,问道。
“多严重”
“就再严重点,他大概要和我脱离兄妹关系吧”明舒夸张道。
“这么严重”曾氏眉毛一挑,替她穿上干净的衣裳,拍拍她肩。
陆徜从来不无缘无故发脾气,要是爆发了,那只
“自求多福,保重。”
明舒换完衣裳与曾氏下楼,桌上饭菜已摆开。这段时家中收入渐增,子过得不那么拮据,曾氏手上宽裕起来,家中的伙食也水涨船高,几乎见荦腥。
今也不例外,三个人五道菜偏甜口的响油鳝丝、酱油烧的能拉出丝儿的大肘子、糟鹅掌、酒腌的河虾与一道素淡的翡翠豆腐汤。明舒看得眼睛发亮,口水直往外冒,迫不及待就坐到桌旁。
这桌上的菜,除了那碗汤,就没有她不爱的。
她庆幸受伤的是左手,不会影响自吃饭的速度。
“鹅掌和醉虾是隔壁的王婶子送过来的,我们这不是要搬了,她就送了这两样拿手菜过来,你们尝尝。”曾氏边说边招呼兄妹两人吃饭。
明舒等到曾氏这句话才执筷开动,先朝肘子下筷。
啪她的筷子被陆徜回。
明舒看了眼陆徜,他不解释,她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