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如母(一)(1 / 6)

河畔村三面环山, 前有河流,出村的唯二道路,一是从稍微平缓的东山山道绕过, 二便是踏上这条已经修建了几十年的石桥。

河畔村的物资并不算匮乏,虽说可供种植的田地比外界少了许多, 但山上也有果树,猎物,能靠山货补给过活。

这也使得长住在河畔村的村民格外依赖气候, 若是气候好时, 他们便能靠出售这些稀缺的山货多赚些钱,可若是天时不好, 这山中便也没什么收成,甚至还有猛兽袭村的先例, 只会过得比其他村落差上许多。

这十年间大源朝风调雨顺, 河畔村便也成了十里八乡最富庶的村庄之一, 要不是周边地势相对险阻,估计这儿的年轻小伙和未出嫁的姑娘一到年纪, 便会被媒婆踏平门槛。

可饶是当地颇为富足, 也不能保证家家户户条件都好。

每日的这个时间, 村中的妇人姑娘便会集聚在这处无名长河,各自带上装满了脏衣的盆子和捣衣杵, 其中条件稍好的,会带上皂角, 条件差些的, 则基本都是简单地取些草木灰。

聚在一起, 除却连绵不绝地捣衣声和河水流动之声外,便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补充着的聊天声音。

这年代没太多娱乐生活, 未出嫁的姑娘早早就要跟着家中的长辈学各项持家之道,再学一两样能拿得出手的活,而当家的妇女平日里要管的是一家家务,身体康健的还要随着夫君下田,平日里忙忙碌碌,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闲聊。

而近来河畔村聊得最多的,便是住在村中,占了一间大屋的宁夫子家。

说到这宁家,众人便是齐齐一声叹息。

“宁夫子不在了,也不知道以后我们家狗剩要去哪儿识字。”头一个说话的妇人看上去有些年纪,约莫近四十的样子,可实际上她才三十出头,她是村里最有“福气”的,自打进门后,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怀,起初自然是欣喜的,只是现在足足有六个孩子的她终日为养孩子操劳,老得很快。

“我这也想着呢。”同样叹了口气的女人看上去倒没那么忧心,“我当家的说要把孩子送镇上当账房学徒,总是能学下去的。”

她这话一出,旁边众人便都露出了艳羡神情。

这年代可不像后世有什么正规学校的,大多手艺那都是靠代代相传的,就连这做账的本事也是如此,镇上请得起账房的地方本就不多,带出徒弟饿死师傅,哪有几个人敢教除非这给的拜师礼足够多,又或是恰巧有了什么缘分,否则这种看门本事,很少有人会往下教。

河畔村中的人彼此都知根知底,当然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厉害亲戚,不用问,这肯定是出了大钱的,可不是谁都舍得出这么一笔钱。

想到这,大家便不约而同地思念起了那位才刚过完头七的宁夫子,如果宁夫子还在,他们哪用这么烦恼

他们所说的宁夫子,是土生土长的河畔村人,本名宁知中,都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他的父辈曾是村里的猎户,后是县衙捕快,宁知中得了父亲的荫庇和村中孩子不同,早早地交了束拜了老师考试念书。

说来宁知中在学习一道上确实有天赋,当年考取了童生的他在奔赴考试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后来有人打听,据说是他同期考试的一位考生嫉妒他的天赋,使了些手段,宁知中便落榜回来,还在当时的主考官那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总之那之后,又蹉跎了几年,宁知中还是没能考上,便在省府找了几份替人润色、当人老师的工作维生,屡试不果的他不愿在花家中银两,便打道回府,后来父亲离世后,便带着妻子回到了村中。

当年宁知中回村时在村人看来,是带着点落荒而逃的灰溜溜感的,甚至有人怀疑起他当年的名声全是造假,不过后来他经由村长同意,在村中祖屋那办了个村学,众人便也慢慢知道,宁知中确实是有本事之人。

宁知中办的这村学其实有些不着五六,若是被其他读圣贤书的人听到估计会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误人子弟,可对于村人来说,这可是没地方找的合适学校。

需要人数、学些算术的他便教人算数、只是想粗学几个字的便也就教几个字、想要去镇上念书学些正统四书五经的,他也就认真地按着四书五经的路子来教。

宁知中收费很低,他家没有能种地的壮劳力,他便要求来他那上学的学生家长在闲暇有空时轮着替他家下地,宁知中家的地本就不多,对于这些老把式来说,根本不需费多少工夫,平日里若是谁家有多的蔬菜瓜果,也会往宁知中家送上一些。

宁家人便也靠着这一村人的照顾过得算悠然自得。

可天有不测风云,宁知中的妻子听说是他以前老师的独女,她身形瘦弱,生长女宁初夏时倒没出事,可第二胎怀了双胎,在生产时大出血,花了好多钱才把她和小猫崽般地两个儿子就回。

只是这之后,宁家便花钱如流水起来,宁知中虽然在教学上不太讲究,但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坚持,他虽想求财,但取之有道,只能靠自己赚钱,一个文弱书生,每隔两日就要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