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平日里不是那种会拿身份和权势压人的人,只不过,这个章县令过于可恶,也算是踩了他底线。
所以,既然知道他嗜前程如命,掐着他七寸吓唬吓唬,挫挫他锐气,也未尝不可。
对付这种人,就得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去威胁他。这样的话,他才会好好去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而接下来什么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不过,赵佑楠疑惑的是,在这个章县官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却还能一再坚持刁难柳家,想必仗的是他背后那个靠山的势。而他背后的那个人,想来权势地位皆在他之上。
这样想也就解释得通了,为何他派左毅出去探他底细,却迟迟探查不出来。如果是去探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的底细的话,能叫他的人那么快探出来,才怪了。
这些思绪不过只在赵佑楠脑中翻飞一瞬,很快,赵佑楠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柳家人身上。而此刻,柳夫人曹氏已把赵佑楠和柳香的关系告诉了老太太和柳老爷。
老太太再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变了。
经过刚才一番柳家人和章县令的较量,赵佑楠差不多能探出柳家的态度了。也能看得出,至少在坐的这几位柳家人,并非贪图富贵之人。
不愿把女儿嫁给县官,也未必肯把女儿嫁给他这个玷污了他们家女儿清白的所谓纨绔子弟。
所以,赵佑楠早在老太太发作之前,十分自觉的又站了起来,非常谦卑的拱着手和老太太说话。
“那日在云侯府的事,的确是晚辈的错。那本是一场晚辈和云家的较量,却无端扯了柳姑娘入局,害了柳姑娘,晚辈在这里和柳姑娘道歉。”
之前虽然不知道那个毁了孙女清白的人是谁,但听孙女提起他时,言语间也有替他说话的意思,老太太心里就知道,恐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而那位公子哥儿,或许也不是那样不堪,或许真就是误会,他并非贪图孙女美色,故意害人。
本就心里没有那么厌恶,如今又见他先是替柳家解了围,后又对柳家恭恭敬敬,浑然没那些官威架子在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此事就当是过去了,日后也都不必再提。”
赵佑楠目光掠过静立一旁的柳香,又认真说“那日晚辈也和柳姑娘说过,这件事情,会对她负责。只是当时忙着和云家周旋,一时没顾得上柳姑娘。此番现在追过来,晚辈也还是这个意思。”
柳老太太当然不会认为人家侯门贵子特地追到家来负责,是会明媒正娶她家姑娘的。左不过,就是良心上过不去,抬进府做个妾,随便打发了就是。
那深宅大院就是吃人的地方,那云家和他们家还算沾点亲带点故呢,云家人算计起她孙女来,何曾手软过若真被一顶轿子抬进这赵家,估计孙女也算是半截身子埋进土了,活不长。
老太太不贪图那样的富贵,自然不答应“那就多谢赵公子好意了,只不过,您来迟了一步。我家香儿,已经婚配给了旁人,不日便成亲。”
这件事,赵佑楠是知道的,蹲在古阳县柳家附近的人有飞鸽传书告诉过他。
赵佑楠笑说“柳姑娘不过才回来几日,想来婚书还没下吧如果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也是不作数的。”
这回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开口,柳香就蹙起秀眉来堵他的话了“结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哪有强抢的道理既我已有婚约在身,赵二爷再择良人便是,何必纠缠不休。”
赵佑楠“”
眉梢轻动一下,赵佑楠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方才堵那章县令的话。
现在可好,被她反拿过来堵他的口了。
赵佑楠竟一时语塞。
很好,用他的矛去戳他的盾,让他成为那个自相矛盾的人,这姑娘可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样温柔无害。思维够敏捷,嘴巴也够厉害,胆识更颇可以。
再次将面前女子好好打量了一番后,赵佑楠忽而扬唇笑起来,附和着柳香说“柳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愚昧了。”
战术嘛他是最擅长的了。眼瞅着硬碰不行,他自然不会继续往人家枪口上撞,徒惹人家厌恶。
所以,赵佑楠很快改了计策,不再继续揪着议亲一事不放,只改口说“今日天色渐晚,怕回城不方便。加上我是快马加鞭赶了数个时辰从京城赶过来的,也有点累。不知,今日可否歇在此地明儿一早就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既然人家曾救过香儿母女,如今又态度恳切,并不胡搅蛮缠,借宿一宿,也不是不行。
何况,他方才还帮忙解了围,赶走了那咄咄逼人的章县令。
老太太只略沉默一瞬,然后就吩咐了丫鬟道“秋铛,你去前头收拾出一间房来给这位爷住。”
赵佑楠见好就收,忙抱手道谢“那晚辈多谢老夫人收留。”
赵佑楠被秋铛请着去了前头后,曹氏则揽着女儿轻声问“方才怎么回事怎么那样说话。”
她方才堵赵佑楠的话了,而且言辞态度都不甚好,这不是她平时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