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会那天以后, 刺进生产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平息下来。
下放人员们都受了伤, 受伤最轻者都被踩折了一只腿, 短时间内恐怕都无法站起来。受伤最严重的是张宇, 几次差点没救过来, 队里也不敢把人送去医院救治,只能让方庆生上。
不知道是方庆生妙手回春,还是命不该绝, 张宇最后还是被救了过来。
因为这批人的到来, 村里一时之间有些发愁。有些生产队早两年也有收到过这样的人,都是直接丢到牛棚了事。
或者让他们自己建造茅草屋在牛棚旁边。
邱恩国和金顺义商量了一下, 就让人把原先的那个牛棚整理改造了一下,牛棚很大, 隔成三个隔间绰绰有余。
住处是弄好了, 工作呢
这些人都是些老弱病残,伤情严重,怎么安排工作不安排工作,难道要村里自己出钱养他们吗
即使村里愿意, 高上生产队的刘大超天天盯着这边呢,谁有这个胆子。
不, 其实还是有这样的人的。
自下放人员出现在刺进生产队后,周英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每隔一天的轮休日时, 她不再跟江阿蛮形影不离, 时不时闹一次失踪。
次数一多, 江阿蛮有些不放心,在一次半夜起夜,路过周英门口发现里面没有呼吸声,打开一看,果然不见了身影,便开始担心起来。
这一次回来,周英似乎有了什么秘密。
别人的秘密,江阿蛮向来不屑于去探究,可周英是她的好朋友,这种时期,一个女孩子总是不着家,要是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或者被人发现,恐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她想了想,披上外套,把门锁好,到外面去找找看。
结果这一出去,没找到周英,反而看到蒋丽昆偷偷摸摸从牛棚出来。
照顾牛的老王是不住在牛棚的,他有自己的住处,只是距离不远,每天都可以一大早早早的跑过来。现在牛棚里住的是那三个新来的下放人员,蒋丽昆大半夜鬼鬼祟祟往这里跑做什么
正这么想,就见蒋丽昆走过一处人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树枝,寂静的夜里,那清脆的咔擦声显得是那么的响亮刺耳,仿佛在耳边炸开。
“谁”
有人从黑夜中走来,蒋丽昆惊慌失措的躲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借着浓郁的夜色和粗壮的树身遮挡她纤细的身姿。
发出喝问的是个男人,看上去略有些眼熟,江阿蛮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正是之前害的蒋丽昆掉下河的康进财,村支书金顺义的小舅子。
听闻此人好酒好色,蒋丽昆长得漂亮,婚后更是多了婚前所没有的韵味。要是被康进财发现,蒋丽昆呼救则会引来旁人疑惑,她的身份敏感,大半夜不睡觉是想要干什么如果不呼救,便会受辱。
蒋丽昆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吓得浑身冰凉,手指掐着粗糙的树皮,咬着唇瑟瑟发抖。
“啪”
突然,有什么声音响起,接着是男人轻微的闷哼声和沉闷的跌倒声,半分钟内,都毫无动静。
蒋丽昆偷偷探出半个闹到一瞧,发现康进财脸贴地倒在地上毫无声息,不知是生是死。
她大喜,正要离开,可想到什么,犹豫片刻,上前几步,颤抖的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男人的呼吸平稳正常,应该只是昏睡过去。
蒋丽昆收回手,看着男人表情复杂,最后,她还是舒了口气,她的确恨康进财,恨不得用柳条把人抽的体无完肤。可这种恨,还不到要命的程度。
嫁给二赖子以后,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生不如死,相反的,二赖子虽懒,但只是因为没人管束。她平日里跟他说的话,他其实是听得进去的,管教的时候,对方虽然不耐烦,可只要她一掉眼泪,二赖子就会无奈照办,生活意外的让人觉得有盼头。
也正是因此,蒋丽昆才没有彻底恨毒了康进财。
发现人没死,蒋丽昆看了看四周,她不知道对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发生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于是,她站起来,不再管他,趁着夜色匆匆回家。
刚进院子,进了家门口,就听到二赖子响亮的呼噜声。这种呼噜声,在以前她是厌恶的,总是因此而辗转难眠。
可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蒋丽昆眼眶一红,心里却感到无比踏实。
江阿蛮看着蒋丽昆离开的背影,这才从另一个树后走了出来,踱步来到康进财身边,看到男人额头那缓慢凸起的包,厌恶的撇开眼,起身把那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拿起来丢掉。
经常有人走动的路上都会把一些大石头给丢掉,以防老人和小孩因此摔倒出什么问题。
康进财趴着的地方,最大的石头也不过只有鸽子蛋大小,康进财额头上这么大一个包,附近又有一块明显就不是这条路上的石头,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丢了石头,回到家,周英房间里隐约有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