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谁敢对这些人这些行为表达不满, 就会引来一大群红卫兵对其进行批斗。
原以为这里穷乡僻壤不会被波及, 谁知竟也不能幸免。
江阿蛮觉着口渴, 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一边盖盖子一边想直接离开,却听人群中有人说道“唉, 算了算了,陆三妹, 好歹也是你亲哥哥, 教育教育就行了, 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嘛”
谁知,这句话就跟点燃了炮仗似的, 那女人声音尖利“什么陆三妹,我妈早就带我跟这种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划清关系了, 我现在跟我妈姓,姓江, 叫江向红。我现在是红小兵, 你们应该叫我江同志”
说到这里, 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 忙又接回正题“你们帮着资本家说话,就是拥护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败类、叛徒, 谁再帮他说话,就一起抓起来批斗”
围观的人敢怒不敢言, 实在看不下去陆新良被自己的亲妹妹这么残忍对待, 好些人纷纷摇头离开。
人群稀疏, 让在这里驻足的江阿蛮看到了里面的人。
躺在地上的青年身材瘦削,身高腿长,只是一身白衬衫早已被黑色污泥弄脏,本该笔挺平滑的黑色西装裤皱巴巴团在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
眼睛一扫,看到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青年被捆缚的双手,竟然被人狠狠按在了一块钉满钉子的木板上,好几根生锈的铁钉从那人瘦削的手背活活穿刺而出血淋淋一片。
按着青年双手的,是个穿着绿军装,腰间系着黑皮带,头戴五星军帽的十六七岁少女,眉眼倒是清秀,如果不看她现在狠辣的手段,和口中吐出的刻薄话语,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人不可貌相。
青年面朝下趴在地上,两只手掌被扎穿都没有任何反应,生死不知。
江向红冷笑一声,松开手,踹了青年一脚“装死是吧,废了你那引以为傲的作画手,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说完,她一脚踩在钉板边上,弯下腰,两只手用力将他钉在钉板上的手拔了出来。
顿时,一片血溅在她清秀的脸上。她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甚至舔了一下血迹,看着青年的目光中透出一抹奇异的欢愉和扭曲的柔和。
青年依旧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江向红等了片刻,哼了一声,招呼了几个和她同样装扮的男生女生,冲进青年身后的二进院子。
里面顿时传来又打又砸的声音。
人心,怎么就可以这么狠毒
他们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东西,愤愤然的准备离开。原本按照程序,青年应该被拉去批斗,或者关起来。但青年现在这副模样,生死都未可知,也许是怕人命死在自己手里招惹麻烦,他们没有带走青年。但江向红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包括江阿蛮在内,冷冷一笑“谁都不许帮他,要是被我知道谁敢偷摸着给他上药,或者把他搬进房子里去,我就把你们抓起来”
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扫了人群一圈后,又把目光放到了江阿蛮脸上,目光狐疑的在她脸上逡巡,直到江向红的伙伴有急事拉了她一把,这才匆匆离去。
围观的群众即使心有不忍,却还是不敢冒着得罪红卫兵的风头去拉躺在底下的青年一把,纷纷散去,最后只剩下江阿蛮一人。
她脚步缓慢的向前走,走至那块钉板时,脚步一顿。
也就是这时,她敏锐的感觉到似是空空如也的这块区域,有无数道视线紧紧焦灼在自己身上。似乎只要她稍有相帮之举,就会遭至灭顶之灾。
忽然,她瞪大眼,像是被这人的惨状吓到,手中盖子盖的不是很牢固的水壶砸了下去,正好砸在青年的手指上。
“嘶”
周边似有若无的吸气声传来,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狠。
水壶里干净的清水哗啦啦冲刷过青年混合着脏污的血手,她便赶紧蹲下,慌乱的拿起水壶,由于太过慌乱,水壶拿倒了都不知道,剩下的水依旧哗哗哗的冲刷在青年手上。
而没人注意到,江阿蛮的指尖搭在水柱中,只有距离最近的江阿蛮才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从水流中传来。
她微微一愣,愣神间,水壶里的水倒了个干净。最后看了一眼青年,心下叹息,便也只是稍作停顿,便目不斜视的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正在她转身时,那青年的小手,不自觉的动了下,慢慢的,一张血糊糊的脸微微扬起,一片血红的视野中,那抹娇小却冷淡的背影异常明艳清晰。
距离医院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便看到医院大门口槐树下蹲着的一个小小身影,他面对着自己,却低着头,双手没有安全感的环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腿上。
江阿蛮抿唇,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来,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好,小朋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孩,长得很黑。”
听到她的声音,小孩身子一抖,正要抬头,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