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平心静气好吧,努力失败,他还是紧张到了顶点。
影片的正中,打出了西山上的少年和少女的o,插入的曲子,是庄思思和古东特地去当地录了一堆山歌后回来写的,映衬着大山上正在奔跑的少年阿丑,格外和谐。
而当“导演 朴穹灿”这一行字出现的时候,朴穹灿眼里已经湿了。
这不是他的第一部作品,可却比第一部作品更意义非凡。
这部作品是他的执念,他命运的书写;也是头一次不用为了钱妥协,牺牲作品的质量。
林濛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了一张纸过来,这观众还没哭呢,导演先哭倒了,在一片黑暗里,男人也能掉掉眼泪,听着身边细细地抽泣声音,林濛跟着影片的播放渐渐进入了剧情。
西山上的少年和少女所呈现的故事结构,其实异常的简单,虽然改了无数次,可故事的内核依旧是相似的。
影片最开始,放的是少年阿丑在西山上奔跑的片段,镜头拉了远景,将整个西山收于镜头之内。
从山上梯田干一会活休息一会的男人;躺在躺椅上拿着个大扇子懒洋洋地半遮着脸的妇人;再到年纪不大,聚在一起玩耍的少年;路边的小草;天空的云朵,全都在镜头里显得格外动人。
对于西山景色的拍摄,剧组甚至比文戏还花更多的心思,无人机拍摄回来的几次影片效果都不是很好。
在好几回朴穹灿想放弃喊卡的时候,林濛没同意,她直接打电话去问了几家器材公司,最后直接运来了一个才刚做完宣讲,没正式投入生产线的样机,这才拍出了朴穹灿心中的完美画面。
这座山未经开发,有着不少人会向往的自然风光、瑰丽美景,可同时,又居住着无数穷困不想奋斗的人。
甚至一条路相隔,山上和山下,都能像两个世界。
景色拍得越美,人心底的那些怅惘的心情,就像是冒泡的汽水,心里直做响。
西山这片土壤孕育出的少年阿丑,就像是个怪胎一样,从小大脑里就充满了和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头一次被带到县城看病,就瞧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分明这县城也没富庶到哪儿去,可对于一个穷山村里长大的孩子,这就是天堂。
他想要踩在平坦的道路上;想要去医院只用走个十几分钟;想要吃路边胖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的大肉包;想要惦着脚看玻璃窗里穿在人偶身上的好看衣服
可是这些,在西山上,是不正确的。
阴暗的房间里,奶奶笑着说“阿丑,我们这有什么不好的”
是什么都不好
阿丑有了同伴、又没了同伴,他曾经挣扎,差点放弃,却又重新握住了信念。
支撑他一路跌跌撞撞往前的,就是那股不甘心
“穷到底有什么好的”倔强的少年是仰着下巴说话的,“你们都说这好,可到底哪里好了是不是只要不干活,天上掉钱就好只要有吃有喝就算好”
他看着前头,一脸“这孩子怕是傻了”般看着他的长辈们,那双眼睛里,全是不甘心的火焰。
阿丑知道,也被说过很多次,出去了不代表一定能赚钱,辛苦了也未必过得好。
可他更知道,他们这叫不求上进,这叫得过且过,明明有那么大的世界、那么多从未看见的东西。
影片到了最后,阿年还是没同意和阿丑离开,考上大学的阿丑,生平第一次的坐上了动车。
露出来的证件上,他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印刷着“张成才”,一个又土,又寄予了美好祝愿的名字。
动车开启,飞速往前,过路的一切全都成了影子,他倚靠着窗,累极了的睡着了。
到了最后,庄思思的声音又响起了,她哼着的是没有声音的歌谣,影片又切回了开头。
孩童的阿丑在西山上跑着少年的阿丑继续往前奔跑而青年的阿丑,一边回头,一边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西山。
影片结束后,灯光亮起,林濛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旁边朴穹灿紧紧握着的手,他甚至没敢回头。
林濛站起来往回看,已经能看到后头不少小姑娘正在抹着眼泪,更有个哭得厉害,直接在眼镜下压了张面巾纸,就像是带了个半截口罩一样。
场内安静了好一会,反倒是坐在专门列出位置的影评人先开始鼓掌,然后连带着鼓掌的人越来越多,连成一片,连绵不绝。
朴穹灿已经哭得弯了腰,他站起来越过林濛用力地抱了洪流和女主演一下,说着谢谢。
然后在林濛面前,有些犹豫想举起的手又放了回去,深深地鞠了个躬。
他没说话,一个男人哭得又狼狈又丑。
林总一定听过很多声谢谢吧
林濛只得无奈地拍了拍朴导,让洪流帮忙,带着朴导上台谢谢观众。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导演哭得比观众还凶的电影了吧
她站起身退到后台,这一刻,这些掌声,应当是属于导演和演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