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庄小怜很早就起来了,有特意请专门的人来为她化妆,盘头发,戴花冠,白色手套,换上特别定制的白色婚纱。在林太太和几个女性亲戚长辈的陪同下,坐车到锦绣饭店举行婚礼,里面坐着很多人,有亲戚长辈,同学朋友,很多是政界名流,只有收到请柬的才能入内,婚礼请的是西方教青年会全国协会会长江长鸣主持。
两人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男方宣读誓词“我林蕴生情愿遵从上帝的旨意,娶你庄怜怜为妻。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健康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的爱敬你、保护你,终生不渝。上帝实临鉴之,这是我诚诚实实应许你的,如今特将此戒指授予你,以坚此盟。”
接着是女方宣读同样的誓词,“我庄怜怜情愿遵从上帝的旨意,嫁你林蕴生为夫。从今以后”他的眼睛像一汪暗藏风暴的深潭,里面有一个强烈炙热的漩涡,紧紧的盯着她,好像要将她吸进去了一般,她觉得她差点要说不下去了,她避开他灼热的眼神,“如今特将此戒指授予你,以坚此盟。”
礼成,宾客们呐喊着欢笑着,抛了他们一头一身的红绿纸屑。
庄小怜好像一直是处于置身事外的、微微恍惚的状态,到了这一刻,才似乎觉得周围真实生动起来,他揽着她的肩膀朝她笑,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热烈浓郁,她只好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不自在的垂下眼睑。
婚礼有两场,在同一天举办,上半场举办的是西式婚礼,这场婚礼一结束后,一对新人回到林公馆,各自换下婚纱和西装,穿上龙凤褂和长衫,在亲戚朋友的见证下,按照古礼,拜天地,拜祖先,给林母磕头奉茶,林母尽管对这一桩婚事不满意,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笑着说了几句祝福吉祥的话,送了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给儿媳戴上,接着一对新人又给其他族亲长辈奉茶。
因为婚书早已经签署了,便省去了这一环节。
婚礼结束后,总统王振鹭抑扬顿挫的演说了一番,时下邀请名流士绅到场主婚或演讲,也是民国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环节。
庄小怜和林蕴生在宾客欢送的掌声中,在女傧相和男傧相的簇拥下回了婚房。
四个女傧相和四个男傧相皆是亲戚朋友,也都是年青人,众人在一起说笑了几句,八个傧相十分识趣的没闹洞房便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庄小怜今天累了一天,换女佣进来给她拆发髻。
林蕴生站在她身旁,柔声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几点了”庄小怜问道。
林蕴生看了看手表,“九点多了。”
庄小怜肚子确实有些饿,而且林家厨房做的东西挺好吃的,可是这么晚了再进食,对身体不太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吃了。”
林蕴生便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女佣弯腰将她发髻上的发簪取下来,解了发绳散开长发,庄小怜便让女佣退了出去,女佣将门顺手砰地一声关上。
庄小怜听得心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拿着睡衣去浴室的男人,伸手慢慢除去金耳环、金项链、翡翠镯子、钻石戒指,长长的黑发柔顺黑亮的披在肩上,她拿起桌上的木梳对着镜子慢慢梳头发,镜中的女人黑眉红唇,浓妆未卸,比平日的素颜多了几分艳色和魅惑,极其动人。
她既然走上了庄怜怜原本的人生轨迹,嫁给了林蕴生,那么不管她愿不愿意,夫妻生活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她不能也不可能拒绝他。为了回家,她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林蕴生靠在床头看报纸,听见浴室开门声,抬起头来,便见自己的新婚妻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蕾丝丝质睡裙,长发披肩,真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趿着脱鞋,慢慢走过来。
庄小怜床上的男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尽量忽视男人火热的目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忽然嘶地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蕴生顿时道。
“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咯得我有些疼。”庄小怜一边说,一边侧身伸手摸去,竟然在床单上摸出一颗桂圆。
林蕴生笑着解释“哦,他们在婚床上放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干果,说是预示着什么早生贵子,我刚才已经清理出去了,估计漏了一颗没注意。”
庄小怜点头,将手中的桂圆放在床头,关了她这边的壁灯。
林蕴生也侧身关了他这边的壁灯,房子顿时黑了下来。
他们这个卧室左面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阳台上的门没有关,半拉着窗帘,白色轻纱窗帘被晚风吹得微微漂浮着,水泥栏杆静静的沐浴在淡蓝色的夏夜的月光中。
“热不热”林蕴生的声音在枕畔传来“我去将窗帘拉开些”
庄小怜嗯了一声。
林蕴生下床走向阳台那边哗地一下拉开窗帘,射进来一地淡白色的月光,他背着月光,走向她。
他的脸隐在一片朦胧光线里,可她知道他在看她,一直盯着她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