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的那股子酸意憋下去。
“我专心,不会乱看了……”
道黎老祖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的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在他腮帮子上掐了把。
杜云停:“”
他怔怔张了张嘴,欲要说话,老祖却把另一个腮帮子也捏住了。就像揉面团似的,那脸落在他手里,被从上揉到下,皮肉都快被揉得更软和了。
杜云停脸上都微微有些泛红,又想说话又不敢说,只好委屈巴巴受着。揉着玩了好一会儿,道黎老祖终于把手松开了,道:“好好修炼。”
小徒弟讷讷。
道黎老祖又道:“再不乖,就揉脸。”
杜云停:“……”
杜云停:”!“
他是当真讨厌揉脸,偏偏他打生出来就是那种容易惹人疼的,眼圆,脸又鼓,扎两个小揪揪,看起来乖巧的很。就算是当时杜府里头负责伺候他的丫鬟,也趁着他小揉过好几次他的脸。
她们都当杜云停不记得,殊不知杜云停记忆力好的很,一个二个记得清清楚楚的。
揉得多了,杜云停就打心眼里头不喜欢。他只好耐着性子修炼,但这性子坚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小孩的眼神又开始乱飘了。
道黎老祖果然是个严师,说到做到,虽然眼睛压根儿不曾睁开,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徒弟不老实的动作。
他伸过手来,就把小徒弟按住,把那脸颊上两块鼓鼓的肉都给揉红了。揉的小徒弟成了小可怜,拽着他衣角哽咽着说肯定不再犯。
但老祖也只在修炼上不容他疏忽,其余的地方却是当真宠他。杜云停幼时只因睡了一觉,醒来母亲便悬梁了,为此生出了些阴影,并不敢自己去睡。
偏偏他又不肯说,只踟蹰着在殿门口打转,瞧见师父只在那儿专心修炼,便咬一咬牙,强行鼓舞着自己,让自己往旁边的侧殿去了。
他向床上一倒,给自己小声催眠。
“不怕,快睡——半点都不怕!”
“……”
骗人的,他果然还是好怕。
杜怂怂又下床了。他小声问殿前的仙鹤:“师父不休息”
仙鹤是灵兽,早开了窍,能口吐人言。听了这话,它偏偏头,倒像是很不能理解,“老祖为何要休息”
杜云停也不明白,只是茫然,“人难道不是都该休息”
仙鹤叫了两声,像是在笑,笑的头也弯下去。半天它才道:“老祖已是化神期。”
莫说是人了,道黎老祖目前倒更近似于神。
……
这意思就是不需要睡咯。
杜云停垂头丧气,独自又闷闷回床上去。这山上只有他与师父两人,再加上一鸟,他光是想着,心里头就寒颤的很,为此睡也睡不踏实。睡着睡着,总要猛地睁开眼来,看看这四周无异样才好。
他休息的不安稳,最后一次于梦里醒来,却瞧见了师父。
师父一身白衣坐在他身侧,手捋起他的额发。
小孩还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梦与现实,喃喃便喊了一句师父。
他把师父衣角抓牢了,下意识不想让人走,只是也不敢撒娇,抿着嘴蹙着眉。道黎老祖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的一扬袖,竟将被角掀开一角来,坐进来了。
他衣服上的气味极淡,清雅的很。小孩嗅着这香气,不自觉往他身上靠,“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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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后,道黎老祖应了声。
他一手掐了个风诀,将蜡烛灭了,独自于黑暗中守着小徒弟。小徒弟把他的衣角拽的死紧,脸也贴上去,头上的俩发髻散开了,道黎老祖研究了许久才又给他搓回去。
等第二日杜云停醒来,瞧见师父就坐在他枕侧,不由得吓了一跳。
但道黎老祖并没什么别的神色,只淡淡道:“起来。该修炼了。”
这日晚间,老祖又守在了他身侧。自那之后百年,夜夜如此。
依照道黎的修为,自然是无需休息的,也早已辟谷。可他身边有小徒弟,为防小徒弟独自一人用餐休息,孤零零冷清的很,道黎通常也会随着一同用些食物。
他着实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除了对修行要求严些外,更近似于一个慈父——不管小徒弟犯了什么错,都是纵着他、由着他的。
并且,道黎老祖还有一个深受掌门诟病的毛病:他坚持觉得,他家小徒弟什么都应该用最好的。
就因着这毛病,杜云停从小修炼用的都是旁人极为心疼的上等灵石,把灵石当普通的柴火一样用。吃的,那更不必说,白鹤在他辟谷前为他带来的吃食,那都是底下人祭献上来的珍馐;身上衣服,不是鲛人织出的布便是无缝的;各种各样的宝贝,都被他拿着当玩具玩。杜云停原本还是因着家世小心谨慎的性子,后头被他这样闭着眼宠,慢慢地就给娇惯出了股子少爷脾气,本来不敢撒娇的人,现在给道黎老祖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