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过后,一甲三名直接进入翰林院,按照惯例,沈默这个状元会被授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榜眼和探花则会授予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刚好是沈默考乡试时的主考官魏东平,而副主考官戴师道则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魏东平面上还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笑着与三人说了几句话,便把他三人交给了戴师道。
戴师道比魏东平要实在得多,先给三人讲了些在翰林院需要注意到的事项,方才道“本官正奉命编撰前朝史册,刚好缺几个人手,以后整理文集的工作就交给你们。”
这份工作异常清闲,翰林院跟着戴师道编撰史册的修撰和编修足有十几人,三人只需要在旁打打下手而已。
榜眼张又新背着人对沈默和崔晗道“怪不得人常说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闲地方,平日就是靠读书喝茶消磨时间。原来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真这么清闲。”
沈默淡淡笑了笑,没说话。崔晗闻言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张又新看出崔晗是个脾气高傲的人,便只拉着沈默问长问短,“沈修撰原来是哪里人氏,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得知沈默住在东大街附近,张又新由来就有几分羡慕,“沈兄真是好福气啊,东大街离我们翰林院不远,平日肯定不用早起。哪像我,住在城南,每天得早起一个时辰。”
张又新出身比较普通,家里为了供他读书,这么些年没少花钱,加上京城房价贵的离谱,为了省钱,就只好住在远离内城的城南边上。
沈默一向不是话多的性子,张又新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他只是间或答上几句。
张又新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好言谈,看出沈默话少归话少,为人却不错,便生了结交的念头。两人这么一结伴,探花崔晗倒落了单。崔晗一向持才傲物,觉得自己有状元之才,如今却因为生的好被点为了探花,一直心有不平。加上沈默连中三元,抢去了不少风头,崔晗心里越发不平,难免面上带出几分。
如今见榜眼张又新一直围着沈默转,把自己落了单,崔晗心里的不平又添了几分,连着好几日对人爱答不理。
张又新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和沈默熟了一些,便邀他一起去恩师府上拜谢。
他们这届的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方士鸿。方士鸿在内阁的地位不及谢首辅和陈阁老,也不是谢首辅的门生子弟,本来主考官这样的差事是轮不到他的,不过谢首辅和陈阁老每次都为着争主考官的人选明争暗斗一番,上次为着此事双方都没占到上风,今年两人便各退一步,选了两边都不靠的方士鸿。
方士鸿在士林中的名声一向不错,为人也比较雅正,自然而然的,沈默的文章便入了他的眼。
如今沈默和张又新前来拜谢恩师,方士鸿正好沐休在家,便叫人直接把两人领去了自己的外书房。
外书房却不似府中的其他地方那般朴素,而是干净中透着雅致,墙上挂了好几幅方士鸿自己作得画,内中还有一副前朝书法大家写就的对联。
方士鸿正在摩挲一本自己刚淘到的古籍,心情正是最惬意不过的时候,如今见到两位得意门生,便笑着叫他们坐下,“随意坐吧,老夫不是那等拘泥礼节之人,在我这里大可不必拘谨。”
方士鸿脾气随和,一点也没有恩师的架子,张又新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师生三人便聊得很热闹。过后方士鸿得知沈默善画,便让他当场画了一幅墨兰,过后又亲自叫人送去装裱。
方士鸿高兴过后,便留二人吃午饭,席间难免说到朝堂之事,方士鸿想起最近朝堂的暗流涌动,不由叮嘱二人,“翰林院是魏东平做主,此人说好听点是圆滑,说不好听是墙头草两面倒。你们切忌不要跟着他一起掺和,如今六皇子动了与太子相争的念头,朝堂日后恐怕是不太安稳了。不过朝堂大事,还波及不到你们翰林院。你们只需跟着戴大人好好编撰史册就好,记着,除此以外,万事不要理会。不然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老夫也保不住你们。”
沈默知道恩师的意思,他自小就在袁师傅的教导下常看史书,自然知道历来大位之争最后都是腥风血雨,像他和张又新这样的新人,一旦掺和进里面,难免不沦为炮灰。
沈默想到太子之前对他的故作不识,这时才明白对方的用意。
从方府出来以后,时间还早,又是难得的休沐日,沈默本来想早点回去陪陪林溪的。不过张又新却不想回家,说是回去也是一人,还想拉着他一起去逛书肆。
沈默心里记挂着家里,又不好把他撇下,索性邀请他到自家做客。张又新自然是乐意不过,便带着随从,跟沈默一起漫步而回。
方府是御赐的宅第,位置极佳,两人从府外走出一段路,便是热闹的大街。
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一两辆华贵的马车驶过,张又新总要就着那些马车点评上几句。
沈默有些嫌他话多,却又不好多说,只是偶尔应答几句。
张又新正点评的热闹,就见前面走来了一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