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交四鼓的时候, 林溪便醒了。
她还记得自己刚穿来时那几天, 因为夜里不断梦见原身最后的下场,所以她常常不到天明就醒了过来。
只是想不到,等她好容易熟悉了在林府的生活,却又要出嫁了。
也不知静静地躺了多久,帐子外面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接着一道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三姑娘, 该起床了。”
不是每天叫她起床的碧云,而是林大太太派来的韩妈妈。
接下来就是沐浴、梳妆,一切都摆弄好以后, 林溪望着镜子里的那个新娘,忽然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为什么这粉要涂这么多,胭脂要擦这么多。六月的天气本来就比较炎热, 脸上擦涂这么多东西, 妆还不花得厉害。
她还未有抗议的机会, 就被人扶着坐在了床上, 接着丫鬟端来一碗莲子羹, 只让她尝了三口就把东西端下去了。
林溪饿着肚子,看着众人来了又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得外面鞭炮声大作,有人嚷道,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房里的人听说新郎官来了,便出去了大半,林溪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像是忐忑,有些像是喜悦,有些像是期待,她正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眼前忽然一暗,不知是谁给她蒙上了红盖头。
这次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搀着她站了起来。
林溪任由人扶着,从涵碧轩向外面走去。
那红盖头又厚又大,林溪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林老太太的安寿堂。
拜别长辈后,林溪就被特地从书院赶回来的林泽背着进了花轿。
听了一路的锣鼓声,林溪坐得脚都麻了,轿子才在一阵鞭炮声中停了下来。
接着就是跨火盆,拜高堂,进新房。
虽然这次婚事相当仓促,可是沈家准备的却很充分,该有的习俗和讲究,一个都没落下。
新房的布置也是相当精致。林溪陪送的那一整套红木嵌螺钿家具已经安放妥当,新房外间的红木多宝阁上已经依次安放了一些古玩玉器,中间的一只汝窑天青釉碗在一堆瓷器玉器中看起来分外显眼。
用来做卧室的东次间则悬着红底浅黄花的软帘,靠墙放着那架满雕鹊梅红木床,床上铺着赤红色的金线鸳鸯被褥,靠窗的位置放了张长案,左边摆了个红宝石梅花长春盆景,右边摆了个翡翠如意。
此外,承尘上挂着嵌螺钿纱心画山水挂灯,墙角、床边的高几上俱都放置着釉里红折枝花卉纹大花瓶,里面插着鲜花。
林溪被人扶着走进新房,闻到一股鲜花的芬芳时,心情不由得就放松了下来。
可是落后被人用杆秤挑去盖头,眼前一亮时,林溪的心情又不好了,想到早上从镜子里看见的新娘妆,眼角余光瞥到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红的沈默,她就有些羞于见人。
房中的妇人们见她一直微低着头,就有人笑道“新娘子害羞了呢”
沈默看了眼林溪,对喜婆道“合髻吧”
众人知道沈大太太尚未苏醒,识趣的没有闹洞房,待一对新人喝了合卺酒,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房里就只剩下了沈默、林溪并几个服侍的丫鬟。
林溪坐在床上,肚子叫着空城计,却碍于这时的规矩,不能先说话,因为妆容问题,也不敢抬头。
只感觉坐在身旁的沈默呼吸清浅,身上萦绕着一种清淡的熏香,非常好闻。
她正在仔细分辨这熏香用的是什么香料,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丫鬟们都垂着手一动不动,新房内一片寂静,因此这一声分外清晰,尤其沈默坐得位置还离她那么近。
林溪羞臊中就听身旁的沈默道“我让丫鬟给你拿些点心,厨房要过半个时辰才会送来席面。”
新郎说话以后,林溪知道自己终于能开口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先去卸个妆。”
饿肚子什么的,可以先放在一边,唯独这妆容,林溪再也不想忍了。如果是平时还好说,可是现在面对的却是沈默,记忆中那个站在杏花树下,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她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沈默就看着她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冲进了净室。
林溪在丫鬟们的帮助下除了头上的凤冠,洗去了脸上的脂粉,跟着她又脱下身上的大红喜服,换了缃色遍绣海棠花的轻纱衫,淡粉色的蝶戏水仙纱裙。
可能是她耽搁的时间太久,可能是前面开宴的时间到了,等她从净室出来,沈默已经离开了。
房间当地的红木嵌云石方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点心,其中还有林溪吃过的五色糕。
这时候桃花已经开败,不知道那掺了桃花汁的粉色花糕,用了什么做代替。
林溪心里想着,先灌了一大杯茶水,筷子就伸向了那块粉色花糕。
入口香甜软糯,原来是用粉色的月季代替了桃花。
几块点心下肚,林溪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