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司马太师不声不响地出了京城。
当初司马太师初至京城, 太师府没过两日便门庭若市,数不清的门客学生上门拜访, 一时间,京城里头就没有比太师府更热闹的地方。
可再热闹的地方,总归有沉寂的那一天。
司马太师一家人离京的时候, 并没有多少人过来相送。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司马家的人得罪了这么多的百姓。稍微爱惜羽毛的都不会过来送他们, 怕被人知道,被打成太师府那一派了。在这件事情之前,也并没有多少官员真正把那些升斗小民当成是一回事, 这觉得他们愚昧,好糊弄,又没有什么脑子,与他们这些当官的是不一样的。可经历了这次的事儿, 谁也不敢再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了。升斗小民忽然微不足道,可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多了,依旧是可以淹死人的。
理解归理解,可是看到这光景,司马太师心里仍旧不好受。想他一辈子带出了这么多的徒弟,徒弟手下更有徒弟, 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连自己的徒子徒孙都要躲着他。
何其可悲。
只是再伤心,路总归是要继续赶的。一群人都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忽见前头又有人走了过来。都是穿着宫服的, 必定是宫里头出来的。
司马太师瞧见打前头走来的那位,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再哪里见过一般。
他正想着,那人却已经走到跟前了,笑着行了礼,而后道“太师,我等是奉圣上的令,过来送送您的。”
司马太师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觉得眼熟了,原来是在大明宫里都看到过。知道皇上多多少少还算是惦记着自己,司马太师心中的真是复杂至极。此情此景,他也只能毕恭毕敬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摇摇一拜了“多谢圣上费心了。”
那公公来时,还带了不少东西,如今也都尽数交给了司马太师。这里头放着的大多都是药材,毕竟司马太师年纪也大了,听说这回又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弱了不少。皇上虽然心里存了些龃龉,可对自己的这个老师,却仍有几分关心。
皇上做事上来都喜欢留有几分情面。他虽逼的司马太师不得不离开京城,可是等到人如今都要离开了,却又记起了司马太师的好来,这才巴巴地送了这么多珍贵的药材,且还再三交代这些宫人,让他们务必带话给司马太师,让他好好养着身子了。路上也不必着急行路,一切以身子为重。
这些话,那些宫人说的情真意切,叫司马太师听着,越发地后悔起来。
是他之前想错了,圣上还是跟从前一样将他这个老师放在心里的。是他看不清行事,自傲又鲁莽,偏信了别人的谗言,将圣上推远了。司马太师心里一叹,脱口而出了一句“劳烦公公,替我带一句话给圣上吧。”
太监侧耳倾听“您说。”
良久的沉默,司马太师欲言又止。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到头来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司马太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儿难看,曾经也算是叱咤风云的名臣了,如今瞧这,却俨然成了失意的老者,老态龙钟,哪里能看出从前的意气风发呢“罢了,我以罪臣,就不给圣上添堵了,公公且回去吧,我们也得启程了。”
太监见司马太师又反悔,咽下了要说的话,只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当官儿的人大多都是奇奇怪怪的。
他领着人,直到把司马太师送上了马车之后,才转身回去了。
司马兆一脚踏上了马车,还在那儿闷闷不乐地嘀咕道“真要是舍不得的话,为何不叫咱们留下来,派人送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
后头的司马老爷听到这话,连自己的马车都没有上,便迅速走到司马兆那儿,一脚踢了上去。
司马兆往前一趴,摔在了马车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怎么回事”老夫人已经掀开帘子,朝后头看了。她刚才好像听到这家小孙子的哀嚎声。
司马老爷瞪住了那作孽的臭小子,与母亲说了一声“无事”,便径自钻进马车里了。
司马兆怎么都没想到,他爹会进来。当着他爹的面儿,他还不敢跟自己母亲祖母求救,真是急死个人了。
司马老爷方才也是气昏了头,才不顾仪态踢了他一脚。如今冷静下来,司马老爷也做不出那点出格的事情了。不过,收拾这兔崽子还是得收拾的,他们司马家如今丢了这么大的脸,都是因为这不争气的兔崽子今儿要是不给他吃点教训,他都意难平
与此同时,二皇子也从大明宫里头出来了。
二皇子身边伺候的几个,都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后头,一言不发。方才他们虽然站在殿外,可是里头的动静他们也不是没有听到。谁也不是聋子,自然分辨得出来那些动静是好还是坏。
几个人心里虽然都担心他们家殿下,可又怕突然问起,叫殿下生怒,到时候越发不好了。
还没走多远,前头又碰到了一个人。
几个宫人头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