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夏愣在原地。
他凝视着裴听颂, 瞳孔中晃动着幽微的光芒。
感官和思维在这一刻延缓,慢镜头一样令他停滞在裴听颂最后那一句话,反复播放, 反复回响。
裴听颂清醒过来,脱口而出的话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究竟是有多鬼迷心窍才会对方觉夏说出那样的话简直是昏了头。
他找不到自己说这句话的动机。
“你们在做什么”程羌跑了过来,叉腰喘气,质问两人。
方觉夏第一时间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裴听颂开口解释说, “他刚刚下升降台崴了脚, 我扶他走过来了。”
“没事儿吧”程羌急忙问他,“要不要紧后台有医生我带你去看看。”
方觉夏摇了摇头, “不用”
“你怎么了”程羌看他耳朵根红了一大片, 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突然摔了是不是前几天拍照弄感冒了,发不发烧”说着他就要伸出手去,却被方觉夏躲开,“真的没事。没有受伤,也没感冒。”
说完他就自顾自朝地下大厅的电梯走去,留下裴听颂和程羌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程羌回头瞪了裴听颂一眼, “你小子是不是又欺负觉夏了”
裴听颂冤死了, 可又不能说明白, “我怎么就欺负他了, 你这么冤枉人小心我甩手不干了。”说完他也跑了。
地下大厅也没多亮堂, 他还是有些担心方觉夏, 假装生气去追赶他。
“哎不是, 你们”被留在后头的程羌抹去一头汗,念叨不休, “我去,我这工作太不容易了,一口气供了六尊佛。”
方觉夏一步步朝前走着。从小到大他的步伐就像是丈量过,每一步都走得很确切。心里埋了把尺子的人,没有多少机会接受失误。
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有什么在干扰着情绪,令他的心开始摇晃,步伐也变得慌乱。
余光瞥到地面拉长的高大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摁了电梯的上行键,盯着那个发着光的数字。
“喂,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很近了。
直到感觉裴听颂与他并肩,方觉夏才开口,他没有侧目,笔直地望向前方。
“在你所知道的范围里,没有别人了。”
裴听颂有些恍惚。反应了几秒,他才领悟。方觉夏竟然在回答自己作废的第一个问题,这是裴听颂怎样都没有想到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方觉夏先一步走进去,抬头时与裴听颂面对面,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坦荡。
裴听颂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仍有些怀疑,“凌一呢还有羌哥,他们知道吗”
他不是不相信方觉夏的话,只是他觉得这不太可能。他会是唯一一个怎么会
秒钟一下一下向前跳着,跳进钢索之下的深渊。方觉夏的眼神越过他的肩线看到马上就会过来的程羌,语气冷静而坚定。
“只有你。”
一个人一旦被加上少数限定词,这感觉就变得微妙起来。
裴听颂的手里握着一个秘密。
又或者是,他被一个漂亮的秘密紧紧攥在了手里。
发愣的裴听颂肩头落下一只手,“进去啊,愣着干嘛”偌大的舞台电梯厢空荡荡,程羌念叨着,“上去了赶紧换衣服卸妆,他们应该都差不多了。”
半低着头的方觉夏抬眼,电梯反光镜壁上反射出裴听颂的脸,他也正盯着他。他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就这么自作主张地回答他作废的第一个问题,可他当下就想那么做。
果然在紧张气氛的催化下,人就是会做出计划之外的举动。
他在反光的镜面看到了自己眼角的红色胎记,不可抗拒地想到了裴听颂重来的“最后一句”。
心脏跳动的频率再次超出正常范围,方觉夏深吸一口气,试图纠正这种体征上的偏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法则。
方觉夏的法则是双向链条按照特定的范式尽可能规避着会发生的错误,一步一步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这条道路每一次发生任何失误,他都会反向追索那些引向错误的节点。就像做完一道数学题,结果错误,他会一步一步反向推导,直到发现出现问题的关键步骤。这是他的自我反思机制。
电梯停止运行。方觉夏抬头,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人。
从营业以来,他每一次推导所得到的那个关键步骤,都是裴听颂。
他随心所欲,充满不确定性,一举一动都是触发错误的诱因。
“走吧,去收拾收拾。”
第二天就要参加上海的活动,慈善晚会也在上海,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们和师兄团一起坐飞机过去,在上海的酒店住下。以往住酒店的时候房间都是随便分的,唯一的原则就是分开裴听颂和方觉夏。
可这次,程羌却在酒店的电梯里就分好了房卡。
“大家都在同一层,你们师兄也在。喏,这是子炎和凌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