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越派人伪装成马车夫,送秦昭一家进城。
京城对往来进出的百姓查验得极严,城门上下都有禁军把守,气氛俨然。
一大早,城门口的百姓就已经排起了长龙,等待接受查验后入城。
马车缓慢前行,景黎像是坐不住似的,时不时抬起车帘往外看一眼。秦昭注意了他好一会儿,在对方又一次忍不住要掀开车帘时悠悠开口“别看了,你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
“”景黎悻悻收回手。
秦昭道“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他们不会为难举人及家眷。”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景黎眼神直往外瞟,小声问,“你真的确定认不出你吗”
这里可是京城,是秦昭从小长大的地方,万一被人给认出来
秦昭反问“如果现在让当今圣上换身平民衣服站在你面前,你认得出吗”
景黎摇头。
“那就对了。”
事实证明景黎的担忧的确是多余的。
城门前的守卫查验过秦昭的身份文书后,又盘问了几句为何进京,如何进京,以及身边的人与他什么关系。秦昭一一答了,便得以被放行通过。
全程顺利得毫无波澜。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秦昭当年曾是摄政王又如何,这些普通人有几个见过他的真面目
要知道,当政那几年,他都没少偷偷乔装改扮,去赌坊玩乐一宿。
从未被人认出来。
早晨进城的人多,秦昭他们一早就出发,抵达顾长洲给他们准备的府宅时,时辰已经接近正午。
那宅子没有人住,只留下一名伙计看家护院。
“您便是秦先生吧可算把您盼来了。”那伙计主动解释道,“半个月前小的就接到顾老爷的书信,让小的在这儿等您,只是,怎么晚到了一日”
秦昭答“昨夜山中下雨路滑,便在城外歇了一夜。”
那伙计没多想,点头道“是,这季节京城雨水正多,您出门也得记着多带把伞。”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领着秦昭一行人进了宅子。
这府宅与秦昭在江陵时住的地方差不多大,在京城算是最普通的那类住宅,地理位置更算不上好。
这自然是秦昭主要要求的。
他身为一介赶考书生,若是住的地方太好,反倒遭人怀疑。事实上,以顾家老爷名义送他来京城,又借他住所,已经有些张扬了。
“出门往东走,隔了两条街有个集市,秦先生想买日常用品可以去那儿看看。往北走就是内城的方向,不过城内有宵禁,秦先生别走太远,天黑前一定要回家。”伙计向他介绍着京城的情况。
秦昭自小就在京城长大,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唯有他说起宵禁情况时,多问了一句“近来城中守卫变严了”
京城是本朝之都,夜市更是何其繁华,断没有天黑就必须回家的道理。
“您还不知道呢,圣上病了,这两个月城中守卫森严,闹得人心惶惶。您进城的时候没见城门的看守都多了吗”
伙计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都好几个月没上过朝,对外说是风寒,谁信呢”
妄议朝廷原本是重罪,可所谓法不责众,这种坊间的风言风语向来是禁不住的。
秦昭来了点兴致,打听道“若不是风寒,还能是什么缘故”
“说什么的都有。”伙计道,“有人说圣上得了怪病,还有人说是被人谋害,甚至说恶鬼索命的都有”
秦昭皱眉,本能觉得不妙“恶鬼”
“自然是那位摄政王了。”伙计煞有其事,“谁不知道那摄政王杀人无数,性情残暴。圣上下旨将其处死,就连牌位都没给人留,也不敢让其入宗祠。民间都说,那位现在变成了恶鬼,回来找圣上索命呢”
秦昭“”
景黎“”
秦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就知道坊间传闻不能听信。
只是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京城的百姓还是将他当做洪水猛兽。
那伙计没太在意他的反应,又道“顾老爷给您留了辆马车代步,就停在后院。屋子里小的打扫过,需要的东西也添置好了。小的就住在这附近,还有什么吩咐您随时知会一声就好。”
秦昭道“好,多谢了。”
伙计向他们介绍完府宅内外的情况,便没再久留。秦昭将人送出了门,目送着对方离开,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景黎正与阿七一起将车上的行李卸下来。
他到现在依旧不习惯将阿七当做下人使唤,在他心里阿七更像个帮手,而非奴仆。
阿七先运一批行李进了院子,景黎一抬头,却见秦昭依旧站在原地。他转头,顺着秦昭的目光看过去。
京城不愧为一朝之都,繁华富饶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们如今所在并非核心城区,目之所及处是林立的屋脊与白墙,远处,隐约可见立着一座高耸威严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