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钟, 余班长还在林电工家的客厅里头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喝着小酒,看电视上的吕秀才和郭芙蓉吵架。余班长在烟灰缸里抖烟, 边看这电视剧边乐, 手里还抚摸着那只趴在他膝盖上呼噜呼噜的小猫咪。
“余锦怎么能在家喝醉酒了呢”林电工问。
“哎,不省心,”余班长轻声骂道,“余樵那小子屋里头藏酒,我都不知道。”
“男孩子嘛, ”林电工劝他, “余樵还是很懂事的。”
“还是闺女省心啊,老林,”余班长说着话, 叹了口气,“现在家里连着杜永春他儿子,三个男孩儿, 我在家呆一分钟我特么都烦。”
林电工从旁边笑出声了。
余班长说“改明儿我给你送来一个, 我给你送来俩我把樱桃带走。”
林樱桃从屋里出来了,她洗完了澡,吹干的头发披在肩上“爸爸, 余叔叔, 我去睡觉了”
林电工连忙“哦”了一声, 拿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了。
余班长说“樱桃这么早就睡啊”
林樱桃问“我妈妈咧”
林电工说“她去余樵家啦。余锦生病啦, 过去看看。”
九点四十了。蒋峤西下了交流课, 风尘仆仆回到寝室里。安排在同寝室的室友已经铺好床,准备要睡觉了,毕竟外国语高中这边儿晚上十点就熄灯,查寝很严格。
今天在这边儿住上一天,明天再住一天,后天才回去。蒋峤西放下手里的卷子和笔,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那个,蒋峤西,你充电器我给你拔下来了,”室友这时对他说,“我看早就充满了。”
蒋峤西点头,他把手机电池从充电器里拿下来,揣进口袋里。
推开寝室洗手间的门,蒋峤西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拿过牙刷,开始刷牙。
突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了,蒋峤西一抬头,是外国语竞赛班一起上交流课的几个同学。
“蒋峤西,我们我们能不能再问你几个问题”他们堵在洗手间门口。
蒋峤西嘴里还咬着牙刷呢。
屋里的室友都躺到床上了,这会儿坐起来说“几位,明天吧,都这个点儿了快熄灯啦”
那几位同学忙说了抱歉,他们退出去,把寝室门从外面关上了。蒋峤西低头刷牙,脑子里时间一秒一秒精确地往后跳。
室友还坐在床上,他看见蒋峤西出来,殷勤道“那个,蒋峤西,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可能说梦话,如果打扰到你了”
“没事。”蒋峤西说。
夜里更吵的事情他都经常能听见。
室友一笑,又说“还有,今天谢谢你给我们讲题啊。那个,你人真好诶,我本以为你不太愿意搭理我们呢”
蒋峤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从书包里摸打火机。
九点四十五分了。林樱桃穿着睡衣,把猫咪的水碗填满,然后去给窗边的万年青盆栽浇水。她拿了把梳子,坐在床边慢悠悠梳自己的头发,她头发又长了,应该去剪了。
林樱桃抬起眼,她试着用手指去揪眼睫毛,拿下来看看有多长。她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深吸气,又缓缓呼出去。突然间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林樱桃吓得一下子抬起头。
屏幕上一条短信。
新信息来自杜尚
樱桃,你知道余锦那小孩文曲星的开机密码是什么吗
林樱桃拿起手机回复“我今天很忙,你不要给我发短信”
很快,杜尚又回复了。
是秦野云的生日
林樱桃原本烦得要命,恨不得和杜尚马上断交,但还是惊讶到了,她回复道“真的啊”
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蒋峤西坐在洗手间的马桶盖上抽烟,看着手里的书。打火机和烟盒放在旁边,地板上已经是星星点点洒落的烟灰。
隔着一扇门,他能听到临时室友在给家里打电话。
“行了妈我后天就回去了我可是和蒋峤西分到一个宿舍,蒋峤西就是今年全省第一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学习了,还用得着你说嘛行了行了,马上就熄灯了随便买什么吧,我就吃南京板鸭吧”
忽然间,头顶的灯熄灭了。
蒋峤西坐在黑暗中,抬头看了看,他手指间夹着一个红色的火星点。他伸手从裤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屏幕亮起来,他在通讯录里翻,他朋友很少,很快就翻到了。
林樱桃关上卧室的灯,假装自己在睡觉了。她钻进被窝里,耳朵里塞了耳机,她侧着身在枕边翻开了一本日记。
借着床头一点微弱的光线,林樱桃默念着日记本上的内容,这是多久以前写的了字迹已经被水浸得模糊不清,纸页不平整,也是沾多了水的样子。
嗡嗡嗡她的手机屏幕在枕边亮起来了。
林樱桃放下日记,立刻凑过去看。
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