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李朝歌赶回东都。
长街上炮竹的味道还没有消散,道路两边处处可见大红灯笼。百姓还在庆祝永徽二十四年的新年,而宫城里已经是一片戚色。
太子李善病危,已到存亡关头。
在路上,白千鹤大致和李朝歌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子从去年秋末身体就一落千丈,他仕途不得志,太子妃生死不知,师父朋友接连被贬官流放,而他还为母亲所不喜。各种因缘重合在一起,太子病情日益严重。正月来了一阵寒潮,太子受冷气侵袭,恐怕连今年春天都熬不到了。
李朝歌过年不在东都,自然也错过这些消息。如今李怀和李常乐日日守在宫里,天后派人找了李朝歌好几次,可是李朝歌只留下一封书信,除此之外踪迹全无。
白千鹤尝试过各种办法,奈何怎么都联系不上李朝歌。白千鹤绝望了,只能跑到汾州守株待兔。
幸而,他终于等到了。
李朝歌听到白千鹤的话,又气又无奈“都说了我只是去汾州查案,很快就回来。你们按照往常的步调继续当值就是,何至于这样慌乱”
白千鹤尴尬地笑“我还不是以为公主你和顾少卿私奔了。”
李朝歌听到,越发匪夷所思“我给你的信里明明写了,我去汾州调查龟背村一案。你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白千鹤乖乖挨骂,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冤。他最开始以为李朝歌和顾明恪只是出去过二人世界,差不多就回来了,结果一连二十天过去,李朝歌毫无消息。白千鹤越来越慌,他真以为李朝歌带着顾明恪浪迹天涯、撒手不管了。
托了白千鹤的福,李朝歌和顾明恪私奔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李朝歌回到洛阳后,在皇城门口和顾明恪、白千鹤分别,她自己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忙忙进宫。
皇宫里如今一片萧条,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无论主子还是侍从,走路俱静悄悄的。
李朝歌先去文成殿见天后。现在还在正月,可天后脸上毫无喜气,反而憔悴了不少。天后看到她,打起精神道“朝歌,你回来了。”
李朝歌给天后行礼,站好后,问道“儿臣失礼,现在才得知太子生病,不知太子病情可严重”
天后表情沉重,怎么能不严重呢天后不欲多说,对李朝歌道“今年过年唯独你不在,太子清醒时,问了好几次。既然现在你回来了,一会去东宫看看太子吧。”
李朝歌垂首:“儿臣遵命。”
李善毕竟是天后的亲生儿子,如今李善奄奄一息,天后岂能不心痛然而丧子再痛,也不会影响天后的理智。天后交待完东宫的事情后,问李朝歌“年前你匆忙出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回禀天后,当时事情紧急,儿臣来不及进宫请命,只能仓促出发。这段时间儿臣在汾州一带仔细搜查,终于查出了汾州龟背村死人的真相。”
天后打起精神,问“哦,怎么说”
李朝歌抱拳,她微垂了眸子,道“龟背村灭村一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他们蓄意在龟背村投毒,等将所有村民毒死后,他们搬弄邪术,意图将尸体练成刀枪不入的亡灵军团。幸而儿臣去得早,已将龟背村尸变掐灭在萌芽中。儿臣如今已经找出投毒方式和破解之法,只可惜敌众我寡,仅凭儿臣一人难以施展。望天后允许儿臣调令三千禁军,去汾州搜山,彻底诛灭乱臣贼子之心。”
天后听到李朝歌的话,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她不知道想起什么,沉思了好一会,问“你确定是死人军队”
“儿臣确定。”李朝歌视线恭敬下垂着,语气却十分果决,“儿臣从龟背村带回许多证据,镇妖司及汾州刺史都是目击者。儿臣亲眼所见,刀剑砍在那些怪物身上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儿臣带着七个属下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才勉强将十具铁尸击溃。仅是十人就已经如此难缠,若是给对方喘息之际,养出千万人大军,后果将不堪设想。”
天后听完,不由站起身,来回踱步。汾州是洛阳的北门户,如果汾州出事,洛阳最先受到冲击。而且,天后想的还要更深远一些。
当年朔方兵变就是纸兵纸将作乱,被纸兵咬伤之人很快就会全身溃烂而亡。前线士兵大哗,其称为“鬼兵”。朔方兵变差点覆灭大唐王朝,其实时到今日,天后依然不知道朔方兵变为什么突然结束,如同他们不知这场灾难因何而起。仿佛有一天醒来,那些诡异的纸兵纸将突然消失了,朔方节度使暴毙帐营,妖道不知所踪,叛军失去了依仗,群龙无首,溃不成军,朝廷军这才占领上风。
这场兵变开始的诡异,结束的突兀。天后甚至觉得,并非朝廷平息了叛乱,而是幕后之人没有再推动下去了。
这些年,天后一直不想细想朔方兵变的事,她和皇帝都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如今,龟背村的事,又将一切挑露在明面上。
纸人本是烧给死人的东西,如今龟背村一事又和死人有关,天后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这两件事,背后是不是同一人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