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少宽慰了攸桐,只能咬牙使劲,忍痛卖力。
漫长而剧烈的疼痛,几乎撕心裂肺。隔着门扇,一人心急如焚,一人汗如雨下。
直到破晓时分,天际曙光亮起时,屋中才传来声响亮的婴啼,划破深浓如墨的夜空。
屋门从里拉开的那一瞬,傅煜箭步窜进去,扑向床榻。
明烛高照、蜡泪堆叠,攸桐躺在榻上,头发散乱,满脸皆是汗水,疲惫而虚弱。
床榻边目光交织,她看到傅煜额头布满的汗珠、微微凹陷的眼眶,勉力笑了下。
“孩子呢”
“孩子”傅煜回头扫了眼,看到玉簪将那孩子抱到跟前,通身赤红的婴儿,有点丑,双腿藕段似的。那么大个人,要从肚子里生出来,傅煜简直没法想象。他抓着攸桐的手,嘴角扯了扯,心疼又激动,“是个男孩。我们的皇长子。”
“嗯。”
“痛极了吧。”傅煜帮她擦汗,回想方才漫长如半生的煎熬焦灼,指尖微颤。
攸桐唇角动了下,声音低软,“我知道你在外面。”
知道有他在那里,便无所畏惧。
亦如他冲杀于敌阵时,知道她在等他,便所向披靡。
一颗心踏实安稳,身体却疲惫之极,攸桐阖上眼,任由傅煜握着手,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人在正殿的寝居内室,陷在厚软的褥子里,因侧间里有风轮扇着冰气取凉,倒也不觉得闷热。
帘帐长垂,遮住外面的刺目光线,旁边是绵长温热的呼吸。
攸桐有一瞬的恍神,翻身往傅煜怀里凑了凑,压在腹部的重担轻飘飘的没了踪影,她心中微惊,在小腹的疼痛传来时,才想起孩子已生出来了。睁开眼,是傅煜沉睡的脸,眉目冷峻,轮廓硬朗,下颌上胡茬青青,一只手臂伸过来给她枕着。
他甚少白日偷懒,想来这两日是昼夜疾驰,不曾歇息。
仿佛是察觉她的注视,傅煜也睁开眼,隔着咫尺距离,夫妻俩对视,最后是攸桐撑不住笑了出来,“我在里头生孩子,怎么却是你憋出满头大汗”
“外面太热。”傅煜素来端毅冷静,才不承认是紧张的。
回答他的,是攸桐腹中咕咕的叫声。
遂命人摆饭。
香浓的肉汤,柔软的糕点,勾得人垂涎欲滴。攸桐怕疼不敢乱动,傅煜便扶她靠在软枕半躺着,帮她擦脸漱口,而后喂她喝汤。吃完了,叫奶娘抱来孩子。襁褓里的婴儿擦洗干净,拿柔软丝缎裹着,睡得正香,打理整齐后,倒没那么丑了。
多看两眼,那泛红的脸蛋竟越来越耐看。
傅煜低头就想亲他,吓得攸桐赶紧拦住,“孩子还小呢,别乱来。”
这话比圣旨管用,傅煜果然住嘴,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她旁边。
一家三口躺在床榻里,锦衾柔软、饭菜香暖,比起先前的征伐劳累,简直两重天地。傅煜侧过身,亲不着孩子,便到攸桐那里偷香怀孕后她丰满了些,脸上长了点肉,亲起来柔软得很。床笫之欢、闺中之乐,连带有她在侧的美食美景,算是他朝政之余最大的乐趣了。
只是先前她怀着身孕,不得不克制自持,憋住火气。
如今孩子出生,等她出了月子,便又可肆意折腾了。
傅煜龙颜大悦,噙着她耳垂戏弄,攸桐笑着往旁边躲,推他胸膛,“孩子还在呢。对了他的名字,总该说了吧”
先前怀孕时,两人便商量过,若是个小公主,便由做母亲的攸桐起名。若是个皇子,则交给当爹的。只是傅煜故弄玄虚,不见兔子不撒鹰,始终没透露打算,叫她好奇得很。
如今,是避不掉了。
傅煜侧头,笑觑儿子一眼,“他是咱们的长子,就叫傅伯钧。”
“伯钧”
“当大哥的带头,将来再生几个,好将伯仲叔季凑全。”
这便是盼着多有几个儿女了。傅煜少年时沉浸在兵法沙场,为人心高气傲,又冷淡狠厉,周围向来冷清。如今,却是盼起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来了。
攸桐莞尔,靠在他胸膛,“钧呢”
“钧石所以一天下之重轻,而立民信。”傅煜捉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起名这事不能疏忽,我斟酌了好些天,才择定这个字。”
攸桐揶揄,“这般郑重”
“可不是么。取名稍有疏忽,没准就坑了自己就像当初的文昌皇帝。”
向来端肃沉毅、杀伐决断的人,如今竟也学会了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攸桐笑瞥他一眼,笑完了,却仍厚着脸皮叹道“和鸾雍雍,万福攸同,名字取得确实有先见之明。只是他没想到,这凤栖在了傅家的梧桐,而非许家的江山。”
终是猜到了结局,却不知中间的曲折过程。
就像这世间人人殊途同归,但这中间的因缘际会、爱恨离合有谁能猜清楚
攸桐忽而调皮,低声打趣
“倘若当时和离,我恨你最初的轻慢高傲,赌气跟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