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茂盛的灌木丛林, 有利箭破空而来,铮然钉在马车底,尾羽剧颤。
攸桐心惊胆战, 瞥见那道熟悉的黑影时, 一颗心险些跳出腔子。她身无铠甲,哪敢贸然跑出去接那劲弩铁箭,只慌忙蹲身躲好,目光黏在那几乎是从天而降的悍厉男人身上, 不可置信。
山风鼓荡,吹得衣袍猎猎, 傅煜疾扑而来时, 如俯冲而来的鹰。
他现身救护之际, 附近也传出一声清亮尖锐的哨声,跟攸桐方才吹的相似。
攸桐死里逃生,呼吸都顿住了, 待傅煜靠近时,连忙将手递给他。
远处刺客瞧见人影,当即弯弓再射, 连珠而来。
傅煜却似无所畏惧, 左臂伸出将她护在臂弯,借着马车板壁避开最先射来的那支,手中漆黑的短剑挥舞, 四溅的火花中, 将近身箭支尽数击飞共有五支, 看来对方阵势不小。他瞳孔缩紧,趁着对方换箭之际,抱紧了攸桐,纵身跃出马车,步履如飞腾挪,躲在方才扫见的山石后面。
背后铁箭携着劲风,铮然射在山石上,击得石屑乱飞。
若不是傅煜掐得准,身手快,怕是已然洞穿她的骨肉,非死即伤。
攸桐惊恐而欢喜,紧躲傅煜身旁,余光瞥见林里有数道黑影窜出,直扑那群拦路地痞。
远处灌木里的动静也仿佛停顿,没了利箭追杀,却有交战的动静传来。
攸桐心里咚咚直跳,抬眼看傅煜,那位面色黑沉如腊月寒冰,深邃的眼底精光湛然,隐有怒气。见她浑身上下并无伤处,傅煜似松了口气,没再逗留,只沉声叮嘱道“躲在这里,别怕,有我在。”
话音落处,人已腾身而出,扑向灌木深处。
他本就生得魁伟刚健,寻常走路虎虎生风,这般情势下更是迅如疾风,几个起落便已远了。穿过灌木丛,对面携劲弩伏击的刺客已然暴露,正拼死挣扎,试图逃走。困住他们的是傅煜身旁的三名暗卫,各自守在左中右路,彼此呼应,仗着身形灵便、招式凶猛,织成一张密网。
待傅煜赶到,便如关门打狗、收网捕鱼。
沙场上千锤百炼的硬汉,肩负将士百姓的性命,手染万千敌军的鲜血,对敌时从无迟疑手软。傅煜腰间长剑已然出鞘,见有刺客欲反扑,神情更沉,脚步丝毫不停,剑尖却又狠又准地刺到对方胸口,而后轻轻一绞。
血从剑身流出,剧烈的疼痛令对方神情扭曲,暴喝声夹杂着血沫。
在对方弯刀沾身之前,傅煜身形稍挪,余光都没再分给他,扑向同伙。
事出突然,身后又是手无寸铁的娇妻,傅煜招招狠辣致命,只给对方留一丝活气。
远处,攸桐双手扒在冷硬的石上,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跟傅煜成亲后,她听过许多他英勇杀敌的事,却从没真的见过。只在年初他率军南下平叛时,隐约领略到永宁兵马副使在旌旗下的威仪气度。此刻,她瞧着远处纠缠交错的身影和相继倒下的此刻,虽瞧不出对战细节,却觉傅煜迅如猛兽,长剑在手,所向披靡。
心里五味杂陈,是害怕、是惊慌、是意外、是欢喜,无暇细究。
她只是瞧着那道背影,心里咚咚狂跳,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掌心汗腻。
交战激烈而迅速,傅煜亲自出手,将埋伏的刺客一网打尽。
这边的地痞固然人多,本事却都有限,就跟草原上的零散鬣狗似的,凭着人数围困个把小将便罢,哪敌得住数名暗卫的狠手。且他们原只是奉命劫个美娇娘,做点坏事,连人命都不碰,哪知道会碰见刺客取命的事
在那铁箭破空、如雨袭来时,他们便已吓得腿脚酸软,见有人凶神恶煞的扑来,更是战战兢兢,顾不上旁的,抱头鼠窜起来。
护卫们连刀剑都不用,光凭铁打般的拳脚,便将那群人打趴在地上,求饶哀嚎不止。
待傅煜收拾了刺客回来时,地痞们都抱头求饶,在路上蹲成一圈,眼睛都不敢乱抬。
傅煜冷冷扫了一眼,便吩咐侍卫,命将领头的带回去眼神,旁的交予巡城兵马司。因那辆马车已然坏了,便让人顺道将傅家几位仆从带回,吩咐毕,便朝攸桐走过去。
天不知是何时阴了,远处有乌云压来,风凉飕飕的吹过,草木梭梭乱响。
傅煜神情阴沉悍厉,像是淬过的冷剑,锋锐逼人。深色衣裳溅了血不惹眼,冷峻的侧脸上却仍残留点点血迹,就着密布的阴沉浓云,冷厉慑人。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攸桐时,目光总算柔和些许,在她跟前驻足。
便见她目露担忧,焦灼道“夫君没受伤吧”
见傅煜摇头,才吐了口气。
她身上衣衫单薄,乖乖地躲在石头后面,没乱跑半步。绿茵茵的茅草间,海棠色交领锦衣娇艳精致,底下一袭柔软襦裙,拿银线零星绣了仙鹤,铺在地上。她今日出城,心绪甚好,黛眉杏目轻描,红唇娇艳。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惊恐犹存,面色微微泛白,失了血色。
想来那冷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