迥异于徐淑的气怒暗恨, 凤阳宫里,孙皇后此刻却颇舒心。
方才虽险些剑拔弩张,到底是圆过去了。攸桐虽对睿王妃不敬, 对着她时, 态度却十分恭敬, 没半点怠慢。那徐淑跟攸桐本就有旧仇, 攸桐只针对睿王妃,也不算拂逆皇家颜面。徐淑落得那般尴尬境地,也是自作自受
谁叫她横刀夺爱之余, 还要踩死被夺的人,不给对方留活路
既然没踩死, 如今人家计较旧恨, 也是无可避免的了。
她站在窗边,琢磨着方才种种细节, 忽听外面响起冯忠的声音, 便踱步向殿门。
熙平帝已然在冯忠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半日费神, 他的精神头不算太好, 面色苍白孱弱,进了屋就先靠在榻上歇息。
孙皇后忙命人端了补身体的汤药过来,伺候着熙平帝喝下去,等他面色恢复得红润了些, 才屏退宫人。贴身宫女退出去, 细心地掩上殿门, 偌大的凤阳宫主殿里, 便只剩夫妻俩对坐。
熙平帝喘了口气,“方才这边情形如何”
“臣妾觉得,还算不错。魏氏记着先前朝宗娶亲的事,没给睿王妃好脸色,少年人爱记仇,没什么。对臣妾和令贵妃,她也颇为恭敬,想必是傅煜待她不错,看开了朝宗的事否则,总会意难平的。”
熙平帝颔首道“傅煜确实待她很好。”
“皇上也瞧出来了”
“毕竟都是少年人,傅煜英勇善战,碰见女人,却也过不了美人关,英雄气短。朕也年轻过,从那神情姿态里,能看得出来。你可探问清楚了”
孙皇后颔首道“想来,那些传言倒是真的。”
当日满城议论纷纷,魏攸桐的名声跌到泥潭里,没了睿王许朝宗给的那层荣光,便只剩满地狼藉。莫说高门贵户,便是等闲的小官员人家,也未必愿意去娶她。傅家那等门面身份,在那时逆流而上,求娶攸桐,难免令众人不解。
其中便有深居皇宫的熙平帝。
毕竟,一个是先帝挑中的女子,一个出自雄踞齐州的节度使府中,叫人没法忽视。
高门贵户娶亲,若非情有所钟,便只论门第出身。
若魏家位高权重,是徐太师那样的皇帝近臣,便能当傅家是为刺探消息,联结朝臣。可魏家不在朝堂中枢,魏思道虽为官勤恳,能耐却是平平,守着兵部那点子陈旧的破卷宗,素日往来的人也有限。
当日女儿受委屈,他连徐家泼出的脏水都没法摆平,能有多少助力
众人困惑之时,便有消息传出来,说魏攸桐从前曾救过傅煜的性命。
这说法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熙平帝起初不信,留意了一阵,魏家安分守己,不像是帮傅家拉拢朝臣武将的模样,便渐渐打消疑虑。
这回孙皇后在凤阳宫出面,便是半为招揽,半为试探。
如今,孙皇后察言观色,从攸桐言语神情里也有了九分笃信。
武将悍勇仗义,颇有豪侠心肠,若传言不假,攸桐果真在无意间帮过傅煜,那等情势下傅家出手相助,解了魏家骂名,也不算突兀。且傅家树大根深,兵权在握,在齐州地界呼风唤雨,原也无需以姻亲助力。攸桐貌美多姿,虽骄矜天真了些,性情却还算可人,傅煜贪图美色娶过去,博个有情有义的名声,倒还算合情合理。
而攸桐的模样,也跟旧时迥然不同。
比起记忆不知世事的姑娘,这回的攸桐容光照人、举止从容,可见在傅家过得不错。正当妙龄的姑娘,最是看重情爱,轻易无法割舍,先前为了许朝宗寻死觅活,可见一斑。若不是有新欢体贴,她哪能轻易从许朝宗的事里走出来,云淡风轻
孙皇后掂量许久,渐渐打消顾虑,又问起麟德殿的情形。
熙平帝眉头微皱,有些苦恼似的慢慢喝茶。
在攸桐离开后,麟德殿便只剩熙平帝和睿王、英王、傅煜四人对坐。
君臣之间,自然不会像凤阳宫那般,能满脸温和亲近地拉家常。熙平帝毕竟是天子,不可能跟臣子过于和颜悦色,简略问了些傅德清兄弟的事,便将话题扯到了朝政军务上。
傅煜便将齐州一代军情政务禀报于他。
提及先前铁腕震慑鞑靼侵扰的事,父子三人皆夸赞傅家治军严整,数千铁骑训练得勇猛善战,着实能为君分忧,保境安民。
随后,熙平帝自然而然地提起南边叛乱的事,说先前数番调兵南下镇压,却都折戟沉沙,如今民生多艰,朝廷府库的钱粮大半拿去赈灾,能充军资的着实有限。如今叛贼猖獗放肆,若没人力挽狂澜,只会令百姓受苦。
许朝宗顺着话音,便问傅煜,齐州是否能派遣将领襄助一二。
傅煜当时不曾表露明确的态度,但神情之间,却仿佛稍有动摇。
熙平帝想着当时的情形,叹道“这傅煜打仗时虽下手狠,心里却还是装着百姓的。不像西平王,哪怕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也不肯助朕平叛,还提出那般条件就只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