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道“这功名二字,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看法。求财者,千里为官只为财;求名者,便在朝堂君前惺惺作态, 背后得意洋洋, 那也是不少的;求荣者, 便是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痛快;求胜者,便是要一展平生抱负, 不断地胜自己;为侠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官不过手段;下棋者, 江山不过棋盘耳。我观吴兄之面相, 绝非求财、求名、求荣者,若能为殿下效力,岂非各取所需”
吴涯不禁心下讶异, 他城府甚深, 暗想他并没有如何表现自己,这少年怎么就攀着他说事他这么为太子招揽自己, 诚王听了如何想呢
姚荣虽然听他说得有趣,却是不信他有这个真本事,而他自恃文武双全, 对着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居然官居詹事府少詹事,他更不服气。姚荣见郭延铮没有出言否认,加上这天子脚下冒充官员也不是这么随便的, 所以还真信了赵季青是什么少詹事。
姚荣笑道“赵兄还会相面呢”
赵清漪说“相面、占卜、测字,略懂一二。”
姚荣道“你看我面相如何”
赵清漪凝目瞧他一会儿,说“姚兄命宫宽大丰盈,富贵中人也;日月角丰隆,父母之泽不浅;然而命宫微显青色、带纹。只怕会得意而忘形,恐怕难得善终。”
郭延铮、吴涯、范子良、卓昱都不禁脸色微变,范子良暗道这少年也太过无理,只怕是自己少年得志不将人放在眼里。姚荣仍是二品大员之子,其父官位可是比詹事府的少詹事的官位要高得多,詹事府到底是太子班底,和地方实权大吏不同。
范子良打圆场,笑道“相面占卜,江湖术士之技,多有上不得台面的,赵兄如此人物,怎么还钻研此道呢”
这意思就是说他算得不准,但是姚荣自有好胜气性,就想揭他底说“你相面准不准且先不说,你会测字,你且再帮我测个字。”
赵清漪一脸高深莫测,摇着折扇,点头道“行,什么字想问什么”
姚荣拿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写下一个“荣”字,说“就测我的这个荣字,测前程。”
赵清漪收了折扇,在手中轻敲,说“前程者,未来也。蔓草生于屋檐之上,虽暂攀高门,却是离了根基,未来不过昙花一现;良木生于堂内,虽免于风雨摧残,却是被一小屋框死,犹如青蛙坐于井内不见天地之大。蔓草岂能离地择檐而生良木如何长于屋檐之内此字测前程,先甜后苦,不是正合你的面相吗”
姚荣就算不信命,却也是吃了一惊,心中盘算起来。
吴涯目露精光,此人少年得志,听范子良所言武艺高强,当真是有些才能不成
郭延铮更是五味陈杂,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她是曾经在江南和自己有过诗词往来的女子,他曾为她动过心。
原想她只是个美貌闺秀,没有想到此人深藏不露,武艺高强,进了东宫也是得太子宠爱。
此时她忽然女扮男装出现,在他的门客和一个小舅兄面前出现,有些捣乱的意味,难道是太子怀疑他,派她来查他
不至于,要派哪有派自己的良媛的
或者她是故意的当初他给她的诗文也有暗示情意的,她是因为前事怨他吗
郭延铮心头一热,终又无奈。
郭延铮不说话,吴涯又不太信邪,说“我也测一个字,可否”
赵清漪笑道“什么字求什么”
吴涯淡笑“我若不告知兄台吾所求,可否”
赵清漪挑了挑俊眉,说“在下勉力一试。”
吴涯也用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写下一个“道”字。
吴涯也一派神棍之笑,说“道可道,非常道。世间万物均有道,吾之道,不可道。赵兄可否断出吾之道。”
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说道若是可以言说,就不是永恒常在之道。反正道是玄之又玄,难以描述的。
赵清漪想了想,风流一笑,说“我且试试,准或不准,你心中自知,不可道也。”
吴涯倒有几分知己之感,点头赞道“妙哉,请”
赵清漪折扇轻轻敲着桌子,那轻轻的冬冬之声像是击在在场人的心里,终于在众人提着心时,她浅浅一笑,说“道,从首,为天;从足,为动。是以,道则为天行也。
随之卦象也成,天为乾卦,动为震卦,合之为天雷无妄卦。
易无妄云无妄,元亨利贞。礼记中庸云诚者,天之道也。
何为诚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
无妄之意,是为无差错,换言之,道法自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吴兄所求者,若有违天理本然之道而强求,只怕难遂所愿。
妄者,从亡从女,古时意为掠夺女子,是为不法,无妄者,是为守法。
法者,天道也。是以又是让吴兄不可违逆天道。如此无妄又回到道。
老子道德经云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