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这要求提得有些奇怪, 但欧阳夕照仍然答应了下来。
玉旻要来欧阳家, 据说是作为他重振云泷的褒奖,顺道听取当地总督的汇报。欧阳家很快布置了厅堂与到时候玉旻的卧房,紧张而忐忑地等待着玉旻圣驾。
明慎则待在他三层的卧房, 一整天都在往院外看着。一大早,欧阳夕照便已经携带妻子儿女出去了, 听说要先接驾, 陪着玉旻去船舶造看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初夏的天, 他穿着一件清凉的白色绸衫子, 因为焦急和紧张, 却生出了冷汗。手心的擦了又来,最后他的心跳实在快得受不了, 连带着头也有点眩晕起来, 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吃早饭,于是去后厨找忙乱的下人讨了一盅姜丝老鸭汤,端回房慢慢喝。
喝了一点之后,他感觉心下也安定了些许, 回到窗边接着看, 许是太长时间盯着院门口, 却不知怎的打了一会儿瞌睡。
他是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拱醒的。
睁眼一看,手边不知什么时候蹭了个白色的毛团子, 再揉揉眼睛细看,发现是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胖鸟, 正扑闪着翅膀,神气活现地盯着他,小豆眼乌溜溜的。
“……哪里来的白山雀么?”明慎看了看他。这小肥鸟看起来完全不怕人的样子,正在努力往他袖子里钻,他觉得有些新奇,于是把这只小鸟拎起来,认真问它:“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他回头看了看房里,桌上正好摆着一个果盘,他于是小心捉着这只白色的小肥鸟往那边挪,给它剥了几个瓜子递过去,但那小鸟并不吃,反而歪着头,充满期待地盯着另一边的樱桃,整只鸟快要栽进去了。
明慎看得好笑,于是将樱桃一个个地剥下来,剔了核喂给这可爱的小鸟吃,这小鸟吧唧吧唧地吃完后,突然抬头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请我吃樱桃,那我也是要给你回报的。”
明慎:“??????”
一只鸟居然开口说话了?!
这应当是一只白山雀,不是鹦鹉。更何况,就算是鹦鹉,也没道理说出这么有逻辑的一句话来呀!
震惊之中,他依稀听见了咚咚的脚步声,紧跟着脑袋一痛,剧烈的疼痛让明慎整个人一激灵,这次他完全清醒了过来,长吐一口气——
他还在窗前,撑着脸颊的手肘刚刚滑落,让他一头撞到了窗棂上,这才让他回神。
这是个梦中梦。
然而,梦中那种奇异的心跳感仍然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的果盘,已经不记得当初里头有没有放樱桃了,不过里头的确是只剩下一把瓜子,还有几颗没来得及吃,也许是他自己剥了忘了吃,也说不定。
他低笑一声,揉了揉脸,小声告诉自己:“是个梦罢了。”
然而,真正让他打起精神的是门口出现的明黄色仪仗——他刚刚听见的密集的脚步声是真的,从远方来到院门口,刚刚停歇。
他下意识“啪”地一声关了窗户,而后透过那薄薄的明珠纸往外看,但实在看得模糊,只能瞥见几个模糊不清的光影,他不知道哪个是玉旻,也没有那个胆子探出头去看,就这么看了半晌后,听见大院里的声响慢慢转移到室内,便知道人已经进了屋。
欧阳夕照上来敲门,低声道:“霍公子,陛下来了,您现在要下去吗?”
“……”
“霍公子?”
明慎的声音有点发抖,他强装镇定地道:“算,算了罢。我突然想睡,睡觉,就不下来了。”
“好。”那边答得很快,明慎却在对方离开的下一刻就后悔了,他冲出去,对着一脸惊诧地回头的欧阳夕照磕磕巴巴地道:“我想了一下,见到圣上的机会千载难逢,还是去,去罢。”
欧阳没有多说,先带他过去了。把他安置在屏风后,又提前给他上了菜。
但明慎已经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一分一秒对他而言都格外漫长。他坐在屏风后,背对着一切,让自己靠在长长的凉榻上,深深吸气。他听见欧阳吹灭灯火走出去,房中随之暗下来,而后是零星的谈话声,混杂着夜风中的虫鸣,有点像他在冷宫中度过的每个昏昏欲睡的夏夜,他躺在小凉榻上,程一多给他们熏艾草驱虫,玉旻给他扇风,等他睡着后便轻轻走去另一边练剑,他连练剑时的脚步声都会刻意放轻,那脚步声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什么时候听到,和什么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明慎都能知道。
就如同现在一般。
谈话声由远及近,很模糊,听不清是什么,而后突然放大——门被推了开来,欧阳夕照恭恭敬敬地道了声:“陛下请。”
随后是玉旻淡淡的一声:“不必拘束。”
明慎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想冲出去抱住他,跳去他面前,扑进他怀里,告诉他他想他,他爱他。但他时至如今仍然不知道以何身份回去,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位桑先生告诉他的第二个办法。他已经更名易姓,但情况没有丝毫的改变。
两年已经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