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冰一夜未归, 直到第二天晌午也没回来。
明慎有点迷惑不解。按照霍冰那个比他还要讲究娇惯的脾气, 早晨不吃到他们家门外现做的把子肉饼,不喝到磨得细细滑嫩的新鲜豆浆, 他会一整天打不起精神来。以前出去玩得再疯,最终也还是会在天亮之前赶回家的。
虽说美人有约,值得理解。但明慎仍然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揣了点吊钱,又收拾了一个包裹, 将花楼姑娘们修补好的珠玉翡翠装进去, 预计过会儿去找霍冰, 顺便交货。
他没来得及吃饭, 出门后就晃晃悠悠地往望月楼那条街走过去,顺着阔大的长安街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他看见城墙墩子底下张贴了许多算命先生的摊子布告, 忽而灵机一动, 拐弯找了一家纸铺, 花半吊钱买来五十张麻纸,获赠了一小桶浆糊。
提着这么多东西,明慎身上的钱也不够买一碗面, 或者一个把子肉饼了, 他只有去买了一个烧饼,然后蹲在烧饼摊的凳子边, 用找店家借来的毛笔一张一张地写:“首饰修补, 簪花翡翠,请找长安街角明家小师傅, 十文一支,童叟无欺。”
他写了好大一会儿才将这五十张写完不足一半,也不急着全部张贴出去,而是看见哪个地段好,人多,就走过去涮上浆糊,啪叽一声贴上。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贴,明慎终于被长安城管发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监市远远地喝道:“诶!你!那个小子,你给我站住!”
明慎追溯着声源看过去,终于发现了那是个监市,立刻反应了过来:“啊,是不是京城不准私贴布告?我忘了,我以为是在江南,大哥,我这就去撕下来。”
那监市准备上前来找他,却被他身边的人拉住了——拉住他的那人的监市服是暗红色的,看起来是个头头,咬耳朵说了一些什么话,那大汉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迎上来,热情地询问明慎道:“这位小公子,是来张贴寻人启事的么?哦不是啊,这是什么,我来看看……首饰修补,没问题!这儿不是主城门,看的人不如主城门多,小兄弟,我跟您推荐个地方,一个是主城门,另一个是望月楼底下,还有几条街外的桥墩子底下……这里也不错,要我帮忙贴吗?我瞧着您仿佛还不够高……”
南方来的小矮子明慎摸了摸自己的头,有点警惕:“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监市很热情:“哎哟,你这孩子害什么羞,来来来,我为您贴在这儿。”
明慎摸不着头脑,手里的的纸张全部都被抢过去了,他叫道:“哎,那个,我还有一大半没写,就不劳烦——”
监市回眸一笑,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来写……首饰修补,明家小师傅,没问题!大哥帮你写,还能帮你画个小像在上面,我之前在大理寺当过学徒,专画悬赏的,就是那种通缉犯,你知道吧?”
明慎:“……知道。”
他看着这人从袖子里掏出了炭笔,刷刷几下就给他画了一个粗制滥造的小像,再给他誊抄了一遍广告词,得意洋洋地过来邀功:“您看怎么样?”
明慎过来瞅了一眼。别说,这小像画得还挺有模有样的,他还在迟疑,那监市又大手一挥,热情洋溢地道:“您别管了!剩下的咱们帮您写,保管贴满京城每一个角落……哎哟哟别给钱别给钱,受不起受不起,我也是闲得无聊罢了,还不是看您特别顺眼好看?还这么早,后生辈还没吃饭罢?顺着这条街右拐第二家面摊,今儿他们老板大喜,分量足,折扣大,快去瞅瞅罢。”
明慎坚持要给他三文钱的辛苦费,但监市坚持不收,明慎也只好作罢。
隔了老远,一个低调而奢华的轿子在城楼拐下停下,一个小女孩探出个头,又被身后的兄长拉了回去。
没人注意到,这条街附近已经被虎背熊腰的佩刀大汉挤满了,警惕地盯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玉家兄妹俩作平常人打扮,程一多则化妆成一位老迈的家丁。
玉玟感叹道:“皇兄,你真的对嫂子太不好了,嫂子恐怕是史上最穷的一位皇后了,居然还要修补珠花来贴补家用,连广告纸都只能买得起麻纸,你还扣了他三年的工资,嫂子当了你的皇后,真是太惨了。”
玉旻给她一记眼刀,玉玟没理他,跑出去管那个监市要了一张明慎的广告,带回来给玉旻看:“咦,画得还挺好,把嫂子的气韵画出来了。”
玉旻道:“再去拿一张来给朕。”
玉玟嘟嘴:“我不拿!皇兄,你要你就自己去,这张嫂嫂是我的。”
但是玉旻已经揪住了她,把她手里那张拿走了,看了看后就卷一卷放入了袖中,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的小妹妹:“拿不拿?”
玉玟只有跑去再找人要了一张,结果第二张也被玉旻抢走了。
玉玟怒斥道:“皇兄不要脸!”
玉旻却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别嚷嚷,去看看你皇嫂还要做些什么。”
明慎走在街上,摸了摸肚子,发觉那个薄烧饼不够吃,他现在是真的有些饿了,便按照那监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