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退到墙角,两只眼睛像是沁了血,红得吓人。
他的模样与所有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毫无二致,乌发凌乱,双目无神,浑身上下全是骇人的血痕,戾气丛生。
霍夫人的声音犹在耳边回旋“他就是个疯子,如今入了邪,哪知道你究竟是谁。想想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你也想变成其中之一吗”
她言尽于此,看着身侧的女孩停止挣扎,暗暗松了口气。
她对这两个继子继女感情不深,如今霍诀入邪,唯有立刻与他划清界限,才能保住霍家的名声。
眼前这个小孩也是傻,居然想跑去霍诀身边。这么多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她就算不被修士们误伤,也会死于入了邪的霍诀手下。
如此千钧一发的关头,怎会有人站在霍诀那一边。
霍夫人对秦萝的停顿很是满意,正欲继续开口,忽然见她猛地回头。
毫无征兆地,女孩下定决心般低下脑袋,在霍夫人手腕上用力一咬。
识海里的画面剧烈晃荡一瞬,幻境之外,秦楼屏住呼吸。
角落里的少年颓然跌坐,鲜血流了满地,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呼吸。
四面八方的剿杀散去些许,也恰是这个间隙,秦萝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她知道的。
不久前在幽明山里,哥哥被宋阙强行渡入了两次邪气。他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止不住地打颤,那时的疼痛与折磨一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可即便如此,霍诀还是没有伤她。
她的哥哥不是坏人。
他曾经站在海风和阳光里,双目晶亮地向她说起自己的愿望;也曾那么那么努力地,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杀气划过衣襟、裙摆与脸颊,鲜血弥散成薄薄的迷蒙雾气。
女孩的脸颊被泪水打湿,身形却决然坚定,立在不省人事的霍诀身前。
修士们没有料到此等变故,纷纷收下法诀,不愿伤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霍小姐,”宋阙声线清朗,穿过血气而来,“你这是做什么”
霍家家主气得吹胡子瞪眼“霍妩你给我回来”
秦楼怔怔眨眼,寂静的洞穴里没有声音,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不不是的”
瘦弱的女孩浑身发抖,通红眼眶里不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
她只有七八岁的年纪,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面对身前一道又一道冰冷、愤怒与不解的目光,害怕得薄唇发白。
秦萝在哭,却自始至终没有挪开脚步。
小小的身子纤细瘦削,笼罩下一片伶仃的暗影。她就那样站在浑身是血的少年之前,用影子将他全然遮盖,如同一把撑开的小伞,笨拙张开手臂。
“我知道的不是哥哥的错。”
她哽咽一下,深深吸了口气,语调被哭腔冲垮,有无助的茫然,也有孤注一掷的决心“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他什么也没做,全是宋阙给他渡了邪气。”
秦萝说着想到什么,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向不远处面色阴沉的霍家夫妻“你们是爹爹娘亲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帮他说说话,好不好”
没有人对此做出应答,那对夫妻仿佛见到瘟疫,匆匆别开目光。
“你既然看见留影石,就该知道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杀了我兄长,理应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一名汉子怒道“方才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见到他是如何发疯,岂有脱罪的理由”
“再说,你声称琅霄君渡了邪气给他。”
另一人摇头笑笑“霍小姐,琅霄君乃是法修,和邪魔歪道沾不上边,他能从哪儿寻来邪气倘若他是邪修,我们难不成还发现不了”
“不必多说。”
宋阙没想到她会如此误事,眸光望向秦萝,生出几分隐而不露的杀意“霍小姐,你这样包庇,许会被人误以为是他同谋。”
这句话看似劝说,实则在人群中洒下一片火种。
当即有人不耐附和“说不定就是同谋霍妩不是偷偷溜进地牢了吗指不定是为了把他放走管他三七二十一,咱们先上便是,杀了霍诀报仇我看霍家这两个小孩,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有不少是遇难者的亲属,闻言义愤填膺,生出一片喧哗。
秦萝的声音被淹没其中,几乎没办法听清“阵法琅霄君杀了人,在山下画了一个阵法。他不是为了龙骨,他――”
像一座汪洋大海之中的小小孤岛。
茫然无措,害怕得浑身发抖,找不到任何人依靠,也不被任何人相信。
当年霍诀面临的情景,一定比她更加无助。
他得有多难过。
不远处的琅霄君听闻“阵法”,虽然不知她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已然眸色渐深,自指尖掐出法诀。
秦楼眉心用力一跳。
秦萝从小到大备受宠爱,绝不会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荒唐之事。
说到底,人人皆为利往,无论家人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