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大,自然不可能立在城中央。这地方算是稍微偏僻一点的城池边缘,景致不似那夜从醉仙楼出来,显得荒凉许多。
两侧仍有连绵的房屋,但并非城中的雕栏画栋、鳞次栉比,一座座低矮的瓦房草屋并肩而立,像极了老人佝偻的脊背。
道路则是泥泞狭窄,偶尔能见到一两棵稀稀疏疏的树,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夹杂着跃动不止的淡金色微光。
秦萝兀自看得出神,忽然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道声响“夏大夫”
寻声望去,是个站在房门之前、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
“那是这位医师曾经救治过的病人。”
夏见星传音入密“他四海为家,并不贪图富贵荣华,此番来到御龙城,时常住在寻常百姓所居的街巷里,为他们无偿治病。”
真是个好人。
秦萝由衷感叹。
少年有些腼腆,目光与秦萝相撞,又很快匆匆低下脑袋,不与任何人产生眼神接触“夏大夫也去看了城主府里的问剑大会么”
“嗯。”
夏见星点头“你和弟弟不去看看吗”
“问剑大会向来是女子的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少年语气平淡“更何况,我在外摆摊已经被人骂了伤风败俗,倘若大摇大摆去那么多女子聚集的地方,指不定又要被如何去说。”
对于修真界的绝大多数修士而言,这段话听起来都显得格外匪夷所思。
夏见星闻言微顿,很快接下话茬“错不在你,不过是那些人因循守旧、顽劣刻薄罢了――你弟弟的身体还好吗”
少年笑道“好多了,他方才入了眠,不能来向您道谢,不过之前醒着的时候一直在对着我说,要多多报答您。”
他们你来我往交谈了几个来回,最终道别的时候,少年给每个人都送了个竹节编织的小玩意儿。
秦萝见惯了苍梧仙宗仙气飘飘的法器珍宝,乍一见到这般亲切可爱的凡俗之物,一时间生了兴趣,将它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手艺不错吧”
夏见星走在她身旁,用指尖轻轻捻起小玩具,逆着阳光瞧了瞧。
这样从侧面望去,少年的五官显得愈发漂亮,鼻尖精致而挺拔,长睫弯弯上翘,肤色被日光一晃,竟生出些许透明般的清透感,手指也是修长白皙,骨节不算分明。
秦萝眨眨眼,又听他继续道“方才那人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带着六岁的弟弟过活。他没上过学堂,加之是个男子,找不到用来养家糊口的工作;又因为条件不好,很难寻到合适的妻家,于是干脆在外支了个小摊,卖些刺绣和小玩具。”
陆望抿抿唇,低声开口“可是因是男子,所以得到了邻里之间的流言蜚语吗”
“不错。”
夏见星点头“在御龙城里,男子应当居于深闺、研习琴棋书画,像这种在市集中抛头露面的,很可能被污蔑为浪荡之人,甚至是所谓的不守夫道。”
秦萝听着听着皱了眉“为什么要这样呢男人和女人没什么不同啊,我爹爹是很强的剑修,我娘吹曲子也特别厉害。”
还有用刀的傅清知姐姐、打鼓的骆明庭师兄、擅长符咒术法的云衡师兄。
不管是男是女,在她看来,全都是十分优秀的人。
秘境外的江逢月与秦止同时露出微笑,秦楼斜眼睨他们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被夸奖短短一句话便如此高兴,幼稚。
“原因很多。”
夏见星沉默须臾,看了看腰间别着的长剑“御龙城灵气稀薄,在很大程度上,与凡人界没什么两样。修真界固然以修为至上,但在这种地方,修行的作用便被限制了不少。”
陆望恍然“就像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样――因是人魔两界交接之处,所以灵力不多,很少出现筑基以上的修士。”
他认真想了想,声音有些低“大家平日里都会下地做农活,男子往往生得高大,力气也更多,一来二去,在家中地位亦是更高。”
在她之前生活过的福利院里,秦萝听说过类似的言论。
女孩似乎总不如男孩子受宠,苏萌萌就曾对她讲过,自己的爸爸妈妈更喜欢弟弟,之所以生下第二个小孩,便是想要得到一个男婴。
还有另一个姐姐提到过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传宗接代”,全是让她难以理解的东西。
――就连更小一点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生活,秦萝也无意间听见过邻居间的交谈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那该多苦啊。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现在这样,岂不是赔钱吗。”
秦萝不想让妈妈听了难过,因此并未把这段对话告诉她,自己苦恼地思考了好几个晚上,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若是严格遵循逻辑推理,生下孩子的分明是母亲,要说“传宗接代”,女人才是更重要也更辛苦的那一方,可人们却总把它和男性挂钩。
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可是,”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