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满怀期待地说好好看着吧。
半空中黑影凝集,聚成翻涌不息的层层波浪,在一阵涌动之后,终于确立了目标。
秦萝仰头与她对视,傅清知心口砰砰直跳,望见女孩亮晶晶的、满含信心的笑。
于是她也扬起唇角。
“傅清知――”
宋道长一颗心紧紧攥紧,扑通扑通撞在胸口上,握紧手掌的刹那,才发觉早已冷汗淋漓“动了”
江星燃与陆望默念法诀,于虚空化出一个护罩。在涌动的黑潮里,少女决然起身。
她的手心小且单薄,灵力汇聚,溢出皎皎如月的温润金光。抬手的瞬间,与一道扑面而来的黑影猝然相撞。
傅霄心口重重一跳。
“她这是做什么”
墨门长老蹙眉“不拿法器和刀,就这么和邪祟撞上,这不是送死吗”
“可是,”越来越多的长老聚在镜前,片刻沉默之后,有人纳闷出声,“那邪祟为何没袭击她”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场面。
气势汹汹的黑影与纤细的少女径直相遇,本应掀起疯狂杀戮,此时此刻,却出现了宛如静止的凝滞。
傅清知眉心用力跳了跳。
在那团黑影里,她看见许许多多的东西。
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冬日圆圆滚滚的雪人,彼此追逐奔跑的孩童,并肩而行的两道影子,以及诀别之际,街角处与某个人的回眸相望。
无数记忆凝聚成团,有欢欣鼓舞,有黯然神伤,也有最终迈向阵法的决然,直至最后,却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折磨与绝望。
以如今这副模样,即便遇见当年的家人和伙伴,恐怕也没办法被认出来吧。
它有那么那么地难过。
“这是感灵体质”
宋道长呆了呆“傅清知居然有感灵体质”
这是一个刀修应该有的体质吗
铺天盖地的黑影再度涌来,以江星燃与陆望的修为,自是难以抵挡。
邪气侵入识海,两个男孩皆是面色惨白,一旁的谢寻非神色微凝,一言不发护在秦萝身边,用后背挡下密集如雨的攻势,咳出一口鲜血。
在这股威压之下,傅清知亦是喉间发甜,溢开浓郁血腥气味。
邪气太重了。
无数邪祟的气息一并汇集,将她识海压得剧烈生疼,五脏六腑皆是剧痛。
纤细的少女身形轻颤,眼眶溢开清浅的红。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点,她就能成功。
她憧憬了这个愿望那么久,倘若今日功亏一篑――
恰在这一瞬息,琴筝之声倏然一变。
乐音原本快且疾,毫无预兆地,在某个音符处悠悠压低。宛如流水回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响起恢宏和缓的泠泠响音。
不知是谁惊呼道“渡魔曲”
由秦萝奏出的乐音声势浩荡,自秘境传出水镜以外,好似银河霞光逶迤而来。
城镇之中,水镜之外,仙门弟子、小城百姓、诸多长老,无数道视线凝于一点,没有人开口出声。
楚明筝暗自握紧双拳。
漆黑夜空里,伴随着迤逦乐音,在邪祟浑浊的体内,忽然晕开一抹柔和金色。
像是流水,墨汁或消融的冰雪,光晕自少女指尖而生,一点点将黑影渗透,荡漾出缕缕薄光。
乐音回旋不绝,被禁锢许久的灵魂怔然仰头,在几十年如一日的黑暗里,望见久违的亮色。
被阴影笼罩的角落,老人怅然抬眸,浑浊双眼中,是晶莹澄澈的水光。
“邪祟”
宋道长喃喃“全都停止进攻了。”
无数久经折磨的魂魄,一齐望着那抹逐渐散开的金光。
那是它们已经失去了太久,几乎要遗忘的东西。
“小心。”
谢寻非毫不在意地拭去嘴角血迹“我们要继续往前了。”
这无疑是新月秘境有史以来,最为独特的场景。
他们身后是幽深苍黝的浩瀚云天,乐音生出道道白芒,近在咫尺,则是和煦如日的金光。
伴随魔气往前,光芒也随之荡开,从起初小小一点,逐渐扩散成瑰丽恢宏的星河迢迢。
原本极致的暗色,被染作极致的光,邪祟的外壳缓缓褪去,显出最为本真、也最为纯净的魂魄。
“傅师姐”
女孩清亮的笑音划过耳畔,傅清知回头,望见秦萝含笑的黑眸。
不知怎地,他们身边分明满是光华,傅清知却莫名觉得,秦萝眼底的那一抹,才是最为纯粹的亮色。
她看见粉色的小团眉眼弯弯,扬唇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虎牙“你看,我们成功啦”
秘境之外,她的父亲一定正注视着水镜。
这不会是他喜欢的做法,若是以往,傅清知或许会犹豫迟疑,思忖应该如何回答。
然而与秦萝四目相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