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飞舟和飞机没什么两样, 她灵力不强,坐在里面耳朵嗡嗡作响。
从龙城前往苍梧仙宗,估计还有一些时候。
苍梧大多是天赋异禀的青年才俊和几百岁的老人, 极少能见到十岁不到的小朋友。江星燃闲来无事,好不容易遇上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拉着陆望大谈特谈自己最为钟爱的傲天邪神。
秦萝有点想念她的芭比娃娃和巴啦啦小魔仙。
但比起那些远在天边的卡通角色, 此时此刻,还有个更加重要的人。
秦萝从主厅离开, 抬头望向长廊尽头的小房间。
谢哥哥被心魔缠身,当初在那座静止的龙城里,正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
他把所有事情全部藏在心里,没对她提及过一丝一毫, 然而秦萝年纪虽小, 却能明白为了替她挡住必死的一击, 谢寻非几乎用去了大半条命。
在那之后, 谢哥哥脸上一直没有太多血色, 说话也都是轻轻的。
直到现在,他甚至因为魔气未消, 被独自关在房间里头。
因为位置偏僻,走廊尽头见不到其他弟子的身影。门前贴了几张看不懂的复杂符咒,想来威力应该很强, 以防他再度魔气动乱,惹出事端。
小小的影子放轻脚步, 悄悄走到房门之前。
秦萝轻轻敲了敲门。
这道声响小心翼翼,穿过厚重门板, 闷闷一咚。
寂静房间里,伏在桌前的少年微微抬眸。
谢寻非几乎要以为那是幻听。
苍梧仙宗的人所料不错, 他本就不能很好控制魔气,自从心魔缠身,经脉里的气息就更是紊乱。
比如现在,就有连绵如丝的魔潮不断溢出,在五脏六腑之内浑然搅动,如刃如刀。
他用了个齐薇传授的清心诀,虽然将魔气勉强压制大半,却还是难以消磨疼痛。
好在这种感觉他早已习惯。
空空荡荡的小屋,四周寂静无声,见不到分毫人影,他独自伏于桌面上,咬牙等待魔潮褪去――这是曾经无数次重复的日常。
不知怎么,谢寻非忽然想起一抹小小的影子。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曾有人陪在他身边。
可那时的秦萝与同门失散、流离失所,之所以随他回家,不过是因为无处可去。
如今她回到宗门,身边尽是光风霁月、温良泠然的少年仙君,对于从小到大并不缺少关爱的孩子来说,一个性格孤僻、身怀魔气的怪人,似乎并不值得花费时间。
譬如现在,他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
少年动了动鸦羽般漆黑的眼睫,目光流转,望向安静如往常的门边,露出自嘲轻笑。
他真是疯了,竟会矫情到生出幻觉,甚至以为――
一个念头未落,门外咚咚的声响再度传来。
在浑身上下沉闷的剧痛里,谢寻非听见熟悉的、被压得很低的童音“谢哥哥,你在吗”
他兀地抬头。
谢哥哥说不定睡着了。
秦萝在门外眼巴巴地等,半晌没听见回音,本打算最后再敲一次,没想到右手还没伸出来,就听见另一道咚咚敲门声。
那是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她双眼一亮,脑子里稀里哗啦涌出好多好多话,一并来到舌尖“谢哥哥,你还难不难受师兄师姐应该给你送了东西吃吧你坐飞舟耳朵会不会疼不会恐高吧有没有换新衣服啊冬天很冷的。”
完完全全毫无关联的一些话,听起来有些傻。
谢寻非却无声扬起唇角,竭力遏制住体内剧痛,安静靠坐在门板前方。
“不难受了,一切都好。”
他一句一句认真回答,不让门外的孩子听出嗓音中的颤抖“你师兄师姐准备的食物不错,我记得有包了酱汁的面卷、酸酸辣辣的鱼,还有其它一些肉和菜。”
秦萝在门外小声回应“是翡翠琉璃卷、酸菜鱼、水煮牛肉、还有清炒小菜”
全是他没吃过的东西。
谢寻非沉声“我不怕高,穿了新衣服,坐飞舟耳朵不疼――你觉得难受吗”
小朋友诚实应答“有一点喔。”
她顿了顿,很快拔高嗓音“不过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情况,等离开飞舟就好了。”
这是不想让他担心。
许许多多的沉郁和孤单,似乎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消散。杂乱的思绪一点点下沉,心头久违地归于安静无声。
从狭窄的门缝里,忽然探出一抹灰蒙蒙的东西。
秦萝顺势低头,见到熟悉的、属于谢寻非的魔气。
他的魔气不含杀意,顺着缝隙轻飘飘探出脑袋,像藤蔓那样慢慢往上生长,直至来到她面前。
旋即黑雾悠悠一凝,变成一只圆鼓鼓的小兔。
兔子发不出声音,仰着脑袋看向她的眼睛,长长的耳朵晃了晃,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