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学的拳法,厨下送来早饭,白木香让把裴如玉的一起摆到她屋里去,裴如玉也没意见,知道白木香这是有话要说。
话说,整个裴家,夫妻用饭要单独送的也就是裴如玉白木香这对夫妻了。
果然,丫环摆好饭菜,白木香就令她们退下了。白木香先提出以后的相处方式,对外是夫妻,对内是合作关系,怕裴如玉不明白,白木香说,“就像做生意一样,彼此合作,得尊重对方,不能瞧不起人,知道不?”
裴如玉捏着筷子刚夹了两块青笋,白木香不满的视线横过来,板着脸道,“别人说正经事,你这么大吃大喝就是不尊重人。”
结果,两块青笋在空中一顿,裴如玉手腕一转,放到她面前的白瓷小碗里面,白木香当即被噎个半死。裴如玉很正经的点头,“明白了,继续说。”
“裴如玉,你这种把戏没用,别想堵我的嘴。”
“青笋有些淡,青酱肉你不尝尝?”两片柔曼殷红,晶莹凝玉的青酱肉放到白木香面前,白木香的眼神儿就落在这两片可爱的小肉片身上,唉哟,这肉可得来不易,听店家说,这青酱肉得一年半才能腌好,中间几十道的程序,才有这种入口酥松,清香鲜美的美味的。这青酱肉,配馒头配粥配烧饼都好吃。简直是白木香的最爱!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咱们一边吃一边说,不影响。不然粥饭都要冷了。”
“这也是哦。”白木香就这样叫裴如玉带跑了话题,提筷吃起饭来。裴如玉给她布两次菜,她也给裴如玉布三次菜,绝不占裴如玉的便宜。裴如玉心下觉有趣,并不点破,只是食不言的吃着饭。白木香受不了食不言的规矩,她一向饭桌上话多,吃两片青酱肉,喝两口粥,又夹了个小笼包咬一口,白木香道,“咱俩的事,你记着就行。还有出门的事,你真就一个身边人都不带?”
裴如玉睫毛一眨,“我身边的人也都是家里的,祖父一向言出必行。”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还能没办法?”
见裴如玉垂眸不说话,白木香吃完小笼包后夹个豆沙包,轻声说,“裴如玉,我有句话要劝你。如今家下人连你都势利了,我知你在外头必然更是举步维艰。做官的事我不懂,得罪皇帝老爷也罢,家里的事我要说一说。老爷子的确是生你气了,可我想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如今远谪北疆,被革出族,你后不后悔?”
“我是凭良心上表,并不悔。”裴如玉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是看向白木香的,里面有一种白木香不能明白的沉重与坚定,让白木香第一次对裴如玉产生了一丝敬意,她点头,“你能说这话,就说明,你是个男人。”
“我读的书少,有一点自己的小见识。父子祖孙,都讲究个孝字,你被出族,以后少不得会被人拿这个字说闲话。可什么是孝,有人说,孝顺孝顺,顺则为孝。我不能说这句话不对,可是,如果我们事事顺着长辈的心思吩咐做事,那么,我们就不是我们,而是长辈精神意志的延续。可说句老实话,我是我,你是你,祖父是祖父,咱们三个都只是自己而已。我们既为人,就必然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做人的原则。那些事事顺着长辈的人很好,但我打心底认为,你能做出一件付出前程离开家族都不后悔的事,也很了不起。”
“你大概听说过我家的事,我爹一辈子都是靠典当祖业为生,我要是凡事跟我爹学,早就饿死了。祖父是个有本领的人,你跟着他学,由他来塑造指引你,这是一条路。你自己有主张,你要去走自己的路,这也是一条路。两条路,都是对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心里背负着什么‘大不孝’那些没用的想法。你要真有本事,就当以后有所作为,今天祖父怎么逐你出族的,明天他不得怎么把你再找回来。”
裴如玉都无奈笑了,白木香正色道,“你笑什么,觉着我说的不对?”她眉毛一挑,“别以为只有你读书有见识,我也读过很多书。裴如玉,对于长辈,最大的不孝,不是你不听他的,而是你不能超越他。这种超越,并不是指你在官位上青出于蓝,还在于,你的品性,你的德行,你这一生要走的路,是不是一条值得人敬佩的路,你这一生要做的事,是不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家风门楣?只要是,这辈子就没白过。”
真正要讲一些自己的想法时,白木香并不是以往的泼妇模样,她认真笃定,与她画图纸改进织机的时候一模一样,裴如玉脸上笑意渐消,望向白木香,白木香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别成天介没精神。事情做了便不必后悔,更不要摆出一幅忏悔没精神的模样。既是认定了要这么做,就打起精神来,把自己的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