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的隐疾是确有其事,先头王妃闺房里粘缠得厉害,二王原就不足,那上头力不从心,常叫那太医丞用药提精神。谁知道精神头提得久了,像芝麻吊油似的,渐渐就油尽灯枯了。那个”魏斯尴尬的咳嗽了声,“如今是中看不中用,连站都站不起来。王氏死了才开始反着用养精的药,眼下要大婚,调理得愈发上心。学生以为,只要药上做些文章,不必大动干戈,照样事半功倍。”
他调过视线来看魏斯,“他不知道自的己病势么宫里赐婚还这样欢天喜地的,竟不怕委屈了弥生”
魏斯拢着袖子道,“他总归认为自己能医治好,况且男人家这方面看得尤其重。就是当真不成事了,也断不肯说出实情跌了面子。”
他哼笑了声,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弥生不是艳羡他温润如玉么还扬言要同他好好过日子,等她知道了内情,这番豪言壮语八成得抛到污水沟里去了。二王看似善性,心底里可不像面上那么无私。要是盲目乐观的以为慕容氏能养出个圣贤来,那才是瞎了双眼不过慕容珩运气一直不错,老天爷眷顾他,亏得这两年拖垮了身子骨,否则那命根儿大约在劫难逃。
他憎恶且恐惧,他们缠抱在一起的样子绝不想再看第二眼。心里也恨弥生随便,她的爱情这样靠不住。不是说爱他的么怎么转头又和别人搂搂抱抱他很生气,可是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管束她的立场。别人是名正言顺的,他算什么这醋性原就有蛮横的嫌疑,真如她说的那样,是叔嫂,且要论个长幼。他再抬恩师的架子,完全不合时宜了。
他妒红了眼,觉得二王若是能像十一王那样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也挺好。至少不能牵她的手,不能抱她的人,弥生就可以一尘不染。要解决一个二王容易至极,但是后面怎么料理他还需要他对抗大王,还需要他给病重的圣人吃定心丸。所以他得忍,忍过了这段崎岖不平,再往前就是康庄大道。
他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早早断了他的念想,也省得他白做无用功,甚可怜。”
魏斯应个是,又道,“大王今日回了邺城,自打上次受伤后,身边的护卫新增了三十人,如今要突袭委实不易。这趟西楚州之行如临大敌,咱们的人乔装过后和他有过正面交锋,可惜都未成事。再耗下去怕露马脚,便暂时先蛰伏了。”
他皱了皱眉头,“这个不急,我们手上还有二王那张牌,要紧的时候或许一击即中。如今我担心的是弥生,她恨我,见了我像见了仇人似的,我有话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说。你派人盯紧她,不管出了什么事,保得住她要紧。”
魏斯喏地应了,顿了顿迟疑道,“学生多句嘴,夫子和弥生既然弄得水火不容,为什么不就此放手呢再拖下去两头都受罪,何苦来”
他沉着嘴角不说话,踅身往竹林那头去。走了几步长叹,半晌方道,“她再仇视我也是应该,是我算错了路数,害她受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我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他心里的感觉没法子表达出来,痛到极致反而无话可说。就算是他自私吧如果他能放得下,登极之路也许要平坦许多。可惜他还是不够辣手,还是瞻前顾后。他的劫数应在她身上,居然觉得保全她和掌握天下一样重要。他没能从这段感情里得到什么好处,反倒添了一身的累赘。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当真放弃一切做闲云野鹤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一环套着一环,他早就找不到来时路了。以前一门心思御极,绝大部分是出自野心。现在向皇位进发,目的却变了。想要夺回她,除了登龙再无捷径。
弥生不是他,永远体会不到他的彷徨。
她听见皎月说王府开始筹备婚仪,夫子像嫁女儿一样替她她置办嫁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瞬间就叫她冷透了心肠。其实她情愿他不作为,也好过如此大方周到。该有多凉薄的心才能做到气定神闲啊她嚎啕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惘惘的。从头到尾想想,这场爱情的确错得太离谱。现在明白过来,为时不晚。
欠他的债用眼泪偿还了,今天起她还是原来的她。四个月的爱情算不了什么,都让他烟消云散吧
她吩咐皎月给他传话,“我的妆奁谢家自己会办,请夫子不要破费。”早前和佛生约好了地方碰面,急匆匆的就赶了出去。
天气不太好,有些阴沉,但是跨出乐陵王府,心就松快了。仿佛到了宽绰的地方,再不用拘束着,随时可以飞起来。
那家成衣铺子在御道东,铜驼街走到底,离金墉城不远。她朝北望望,晋阳王府近在眼前,连府里高耸的跑马楼都看得见。估估时辰,这会儿大王应该还未散朝,而且在这种铺子巧遇的机率也不高,想来没有什么可怕的。
佛生已经在铺子外面接应她了,她下了辇车,稍作停顿往便往门里去。前面巷堂里探出个绯衣金带的人物,眯着眼观望,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有阵子没见她,似乎是长开了,纤腰一束,越发的动人心弦。明明是他先相中的人,偏被皇后指给了二王。他才回邺城就听见这消息,当时简直目瞪口呆。他去捉拿褐烛浑,长途奔袭跑到西楚州去,不想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