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日(1 / 2)

锁金瓯 尤四姐 3754 字 11个月前

大王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尤其铲除异己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六王在昨天的争斗中没有落着好,第二天大将军的京畿驻军便闯进常山王府,变戏法一样搜出了告天的铭文和十二章平冕服。再加上大王遇刺前后收集的证据,林林总总罗列好,庙堂之上恭呈御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常山王包藏祸心图谋不轨的罪名坐实了,当即便革除爵位下了大狱。

一个战功赫赫的王,最后落个锒铛入狱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圣人是杀伐决断的人,有时甚至残酷。功过不能相抵,他可以给爱子殊荣,可一旦发现谁敢撼动他拿命开创的基业,立刻就变得六亲不认。因此六王下狱后绝不亲审,全都交给大王和大理寺卿主持。慕容琤官拜司徒又兼着太尉,这等朝野震动的大事,总免不了要参与。

六王和大王一向乌眼鸡似的,即便满心的冤屈也不会向他告饶。倒是对他这个最年幼的弟弟还存着三分指望,好歹是一母的同胞,平时关系虽谈不上好,也不见得坏。像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当口,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了。

其实他看错了人,最该托赖的应该是二王才对。二王虽庸碌,官职却不低,尚书令兼中书监,论职权比慕容琤还正统些。二王又是念旧情的,尽管这个阿弟常年挑衅他,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却还想着网开一面。

他犹豫着对大王道,“总算兄弟一场,阿兄是不是再命大理寺核查,万一有人从中使手脚,岂不误伤了六郎的性命”

晋阳王斜了他一眼,“由头至尾都是我亲自督办,你所说的借刀杀人,指的不是为兄吧我何尝不知道手足情深,想咱们是一道长大的,这些年腥风血雨里打滚,我自问未曾亏待过诸位兄弟。可我万万没想到,如今有人恨我至此,要取我的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不严办这厮,难解我心头之恨。”

大王的话水分固然大,却坚决的表明了态度。二王闹个没趣,那大理寺卿在众王跟前和地上的尘土没区别,慕容珩转过脸看看他,暗自一叹。再看看慕容琤,“九郎,你别闷着,好歹说句话。”

慕容琤对插着袖子,脸上表情千年不变,“二兄叫我说什么我心里再痛惜也无法,两个都是兄长,大兄的伤势你我都看见了,只差半分腿就废了,好歹总要有个说法。目下所有证据都指向六兄,这件事对大兄是切身的伤害,二兄要求情也当是同大兄说。该如何决断悉听大兄的意思,我不过是个陪审,无权置喙。”

慕容玦没料到他是这样的态度,立时四肢百骸都冷透了,死死瞪着他,心头恨出血来。

慕容琤乜了眼,看他这虎视眈眈的模样,若是这趟不斩草除根,出来便是个大麻烦。于是调转了话头又道,“依我说,大兄即便不追究,六兄这趟的罪责也难逃。还有谋逆一宗,不是连通天冠都搜出来了么若是替他脱罪,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牢里的慕容玦终于咆哮起来,“枉我待你亲厚,这会子竟落井下石我算瞧出来了,你素来不哼不哈,诸王之中最有野心的其实便是你你整治死了我,接下来鲸吞蚕食,哪个不是你的盘中餐慕容琮,你莫得意,且有你哭的时候你这好兄弟,将来必在黄泉路上送你一程”

慕容琤面上一沉,“大兄二兄可看见他得了失心疯,满嘴的疯话这事我不管了,没的遭怨恨。只是一句,猛兽安可出笼大兄瞧着办就是了。”

慕容玦何等的力气,癫狂的撼动木栅,把顶上青砖都要摇下来。一头做困兽斗,一头扯着嗓子叫骂,“叱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打压手足,天也不饶你”

慕容琤不理会他,对大王作揖道,“大兄明察,我再不想趟这趟浑水了。到头来落不着好,连自己的名声都牵搭进去。我是一心做学问的,府里连个仪卫都没有,比不得六兄兵权在握。这么顶大帽子扣下来,我生受不住。还是回阿耶跟前告个假,称病退出的好。”言罢也不等慕容琮发话,自顾自敛着广袖出了大理寺的牢房。

刚从暗处出来,外头阳光照得人眼晕。拿手挡在眉上远眺,树都发了新芽,庙宇楼台掩映在湖光中,别有一番曼妙姿态。

风里有了隐约的暖意,春日静好,一切都是簇新的。他生出点闲庭信步的雅兴,这里离百尺楼不远,走回去不过两柱香时候。背着手慢慢的踱,街市上人多,他这一身绯衣在人堆中尤其扎眼。他是高贵的出身,铜驼街上多的是平民乞丐,一些衣衫褴褛的孩子托着碗乞讨,看见他却不敢近身来,只远远立着,瑟缩着。他感到辛酸,大邺立国后等级空前森严,富的更富,穷的更穷。这些底层的人碰见做官的便害怕,大理寺有专管这一项的衙门,冲撞了朝廷命官,要挨鞭子甚至是笞杖。

他命无冬去施舍五铢钱,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却听到无冬一一和那些乞丐介绍着,“这是我们乐陵王殿下,心肠最好的大善人。”然后所有人都跟风,朝他遥遥稽首,“乐陵殿下是菩萨转世,好人有好报”云云。

他摆摆手沿街往前去,到了个胭脂水粉的世界。垄道两腋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摊子,花红柳绿摆满各式女孩用的东西。菱花镜、香囊麝串、金玉玳瑁首饰那些小贩见